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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科恩·凯达搞出的新把戏,普世上层阶级的观感是可耻!可恶!可恨!比斯大陆的聪明人虽然不多,但恰好每个帝国都还有几个。各国统治者及附庸手里掌握着知识和资源,所以他们可以做出符合事实的判断,科恩这种分身上百的技能,其实仅仅是一个魔法而已,充其量是一个很高端的魔法,而根本不是神迹之类的东西。

    但令人尴尬的也正是这点,因为各国一直在宣称的上族神迹,追究到底其实也仅仅是魔法而已,难道现在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且不说两殿是否答应,上族丢得起这个人吗?

    而民众,他们显然没闲心去理会这种真相,他们只知道有很多大人物已经跑去了斯比亚,还有很多很多不大不小的人物也跑去了斯比亚,而且科恩·凯达,这个斯比亚最尊贵的人,正路过自己所在的城市,他的目的地是斯比亚待城。

    他在步行,这是一种谁都可以跟上的度!

    斯比亚,无论她未来是一个联盟还是一个帝国,又或者她会成为怎么样的信仰,这都无足轻重了。重要的是那里有机会,有肥沃的土地,有清明的制度,到了那地方就能活下去,就能活得好!平日去斯比亚危险重重,但是现在呢?他们谁也不敢阻拦科恩·凯达!

    所以,如果自己跟上了他,或许就真的能一路走去斯比亚!如果并不奢求尊严之类,自己就能更好的活着!当一个人抱着这样的心态跟在科恩·凯达身后时,这种希望已经不是镜花水月了!

    阅览厅每天有两次通报,不但有科恩·凯达路过各地的时间,甚至还有预估路线。这类确切的消息彻底点燃了人们的热情,没有人在去争论科恩身份的真假,也没有人在去质疑科恩满世界拜访名流的用意,人们只是在想着更实际的东西……

    “斯比亚有那么多东西给我吗?第三信仰真的有那么多职务空缺吗?”

    “那些老爷们说这是一次圣洁的朝觐,如果我坐马车去,会不会被人看作是不虔诚?”

    “我终于找到了心中至上,但至上会允许我的跟随吗?我应该怎么求得这份荣誉?”

    人们的种种疑问,自然也在阅览厅得到了回答,综合起来无外当某件事物处于懵懂与迷茫之中时,他不会留意到外部的因素,甚至本身会变得脆弱。但当他醒悟过来,特别是在醒来的那一瞬间,周围的因素会对其造成重大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会相互依存。更需要留意的是,勿论富贵贫贱,其实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环境构成的一部分。

    不容易看懂是吧?不过很快这回答就有了通俗先跟上的人先得好处,新信仰钱派官不问出身!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在什么地方跟上科恩才好,虽然他有近百个分身,但其实行踪并不难掌握——因为差不多有一半分身是在斯比亚范围内,真正跑到其他国度去的只有五十个。而且这些分身每天行进的路程都有固定规律,距离斯比亚近的每天走四五十里,距离斯比亚远的走上大约七八十里,如果距离再远一些,那他的目的地就是附近的港口。

    有心追求未来的人们涌出城市,背着仅有的那一点行装去寻觅“心中至上”的脚印。

    心中至上,多么拉风的称谓!

    其实很好找,因为科恩·凯达永远是那个最醒目的人,他有一头黑色长,穿一袭黑丝披风,腰间还挂着一柄黑铁佩剑。每一个科恩身边都没有随从,但在他驻足之处,方圆一里内人畜绝迹。

    饿了,他会走进路边的食摊随手拿点什么吃;渴了,他会在路边小溪掬一捧水喝;困了,他会不分地方倒头就睡……他从来不进城镇,只是站在商路上注视片刻而已。

    有心人会注意到,科恩的眼神越来越清凉,就像是解开了长久以来的困惑;而脸上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似乎他选择的路要以十二万分的决然才走得下去……他越是不跟人说话,越是目中无人,人们就越敬畏!每一个路口,都有大批的人在等着加入;每一个黎明,人们都会向晨曦中的科恩祈祷。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舍得远离。

    几千人跟在科恩分身周围,这景象很壮观,但要是没有人居中协调组织,那么不用一天就会变成一场灾难。但要把一群互不相识的追随者拧成一股绳,这需要冷静的观察和精妙的布置,更何况还有语言、性格、见识等方面的苛刻要求!

    谁能胜任这种事?

    恰好斯比亚参谋部有一大批,这就是侦察厅教官团里的某些活宝,这不是赞美或贬低,而是一种正经而中肯的评价,活宝!

    平时他们是高级教官,军衔从准将到少校不等,但军容不整,礼仪不修,说话流里流气,做事草莽味十足。如果让任何一个人处于督察官的视野之外,他就会用毛料军服擦鼻涕,拿手指粗的木棍剔牙,总之,浑身上下没一块地方像是属于军人的。

    但要是有人因此而看轻他们,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他们每个人都拥有光辉的战绩!

    那些战绩的惊人程度,直至今天依然还要保密才行,内部晋升文件上也只有寥寥几个词,分别是“十二臂”,“侦察”,“敌后”,“卓越”。不是有那段记忆的军人,绝不会明白“十二臂”的含义,其实这不是一个密语,只是它的意思比较隐晦——在那场令人不敢忘记的土城之战中,土城的城墙最高处只有十二臂!

    仅仅四人高的土墙,根本防不住攻击,之所以最后撑下来,就是有这些活宝的功劳在里面!因为他们在土城之战中招降了魔属联军的奴隶军团!

    他们真正的名称是魅影侦察团!

    直属斯比亚参谋部,是军团级别的特殊部队——瓦解、重组、控制,就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这一回,连教官带学院,他们一共出来了将近五百来人,总参谋官阁下给他们的批示是:“就当这是最后的,每组两个教官带六个学院,没及格的不要回来!”

    “参谋官又吓唬我们了,”活宝们暗地里唠叨:“不就是见他被老板打过嘛……”

    但抱怨归抱怨,真正做起事情来却没人掉以轻心。他们打点好一切,以小组为单位,在规定的时间内分别潜入到位。

    在将近五十个小组中,行动最干净利落的一个小组是由准将察台带队——因为这种侦察活动的特殊性,所以他们的阶层不过就是三级而已,前线小组直接负责一条线路,上面是区域指挥小组,再上去就是最高的战区指挥部。

    所以有位准将亲临第一线小组,并不是值得奇怪的事。

    但既然是一位准将出马,那这个小组负责的必然不是普通路线。没错,他们要保护一条长路线,从神属的班塞帝国东南部出,在奥马图帝国西北角绕半圈,再横越波塔帝国,最后才进入斯比亚!全程长度有三千多里,其中有一半是水路,剩下的都需要步行。

    从地图上看起来简单,就是有一段路要走,但如果在境外,还带上将近四千人呢……而且,每个小组不但要保护科恩分身,还要保护追随者,更重要的是保护这样一种景象,或者说是印象,即:全世界的忠贞信徒们,正在心中至上的带领下赶往圣殿。

    千头万绪,情况又在不停改变,更恐怖的是还要与多方保持联络,这可比土城之战要复杂得多。但魅影侦察团就是干这个的!

    带着自己的小队,察台近乎完美的融入了科恩的追随者之中并开始挥作用,这一路已经走了七八天,还没有异常情况生……但天知道接下来会出什么问题,反正察台准将这次长了不少见识,这可不是军队,哪怕是张手纸,跟人数放在一起考虑的话都会让人抓狂。

    “察台大哥,”一个瘦小的中年人挤到察台身边,学着他那样蹲下,低声说:“前面传来消息,道路已经清空。明天的食品和水都正在准备,大概能满足七成吧!”

    “前天五成,昨天六成,今天四成,你他妈就不能让这些人吃顿饱的?”察台头上戴着一顶破帽子,身上的单皮袄上处处脱线,一副典型的流民形象:“让你的手下都争气一点!”

    “人多了,难辨呐!刚归拢的手下也不好带啊,今天早上带他们去借东西,还差点失手打死人。”猥琐的中年人一边愁眉苦脸的诉说冤屈,一边挖起脚趾来:“还有那些拖家带口的,只知道自己吃,也不说匀一点给别人……再说了,那些老弱病残跟上来干嘛?浪费马车嘛!”

    猥琐中年人这样说话,不是在拆察台的台,而是在使用一种引导,就是先将周围人内心的不满集中起来,然后由合适的人统一处理,即使一时处理不好,也能让周围人察觉他的“好处”,顺利的话会有一部分人团结在他的周围,形成一个小集体,这样更有利于掌握全局。

    在察台身边围绕着一群小头目,就是在追随者中临时征召的附庸。按照作战要求,这些人都要身强力壮没有牵挂,是最好的掩护和第一批可利用的力量。可如果要他们乖乖听话,就要往他们心内充填仇恨和恐惧,但在某些时候,也很好用……

    “别废话,只要带着这些人去了斯比亚,你我兄弟就是大财主了!说不定会当官!还能娶好几个老婆!”就在察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身边的人眼睛都变亮了。

    “兄弟们,想不想有钱?想不想当官?想不想女人啊?”呲出几颗大黄牙笑着,察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告诉你们,我亲耳听有学问的老爷说的,全比斯最漂亮风骚能生的女人都在斯比亚,都是用来抵战争赔款的——女精灵,像彩云那样高贵,你们想骑上去吗?”

    啊,精灵!有人“咕嘟咕嘟”的吞咽着口水。

    “那些突蓝舞姬的身段像蛇一样柔软,皮肤比细亚麻布还要光滑,舌头比蛋糕上的奶油还要香浓,你们想舔舔吗?”

    啊,舞姬!,有人出了低沉如野兽的嘶吼。

    “被叛军卖过来的那些贵族夫人,还有他们的女仆,脸蛋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洁白,你们想弄脏吗?”

    啊,贵妇!有人哀号一声,蜷缩着身子倒下了。

    “都用点心,这些人就是我们的富贵,有了他们,我们才能有钱,有官,有女人!现在的行情,奴隶还卖两个金币呢,少了一个都心疼!”察台眼中布满了血丝:“听我的没错,现在大家把他们当老爹一样服侍,到时候绝对不会吃亏!”

    “是啊是啊,察台大哥是有见识的人!”小头目们纷纷附和着,至少在明面上,没人能跟察台唱反调,因为对他们来说,察台大哥太强势了。

    他是最早跟随了至上的人,身边只带着两个同村,开始有人不服,但在打过几架之后一切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除了运气好之外,察台为人又直爽又狡猾,而且知道不少老爷们之间才会流传的消息和见识,这让他的地位牢不可破。

    蹲在她旁边的萎缩中年人就是他的同村,打起群架来那叫一个黑,绝招是插眼锁喉踢小弟,平均一场下来能丢翻十几个。

    “有个带马的兄弟老家是这的,他说前面四十里地还有个农场,要不我明天叫人去打点一下?”说话的是察台的另一个同村,这人年轻一点但不爱动拳头,只是阴阴的坏,主意是一个接着一个,颇有几分智囊的风范。

    但这个智囊可怕了点,因为他会带大家分光某些人隐藏的食物,也会指使别人去抢马车,他所谓的打点,其实就是打借条借东西,可通常展到最后会变成征用之类……不过,至少在追随者中没人在乎。

    “可以,多说点好听的,”察台点头:“坚决不能先动手。”

    “知道,”智囊转头对小头目说:“你马上就去,把那几个断腿的台上摆他们门口……”

    一番细致而琐碎的安排下来,明天的食物和宿营地都有了着落。前面传来的最新消息是至上已经停下,于是察台下令准备宿营地,然后带着两个贴心同村巡视。在他这一群小弟看来,察台大哥分明是在清查自己的财物,因为他趾高气扬,更因为他垂涎欲滴。

    “这才是好汉!”众人羡慕的看着他的身影,然后纷纷散去干自己的事水,火,毛毯,这些东西都由他们其中一位来负责调配,所以他们的真名已经被人们遗忘,都变成了“水缸”、“火石”和“盐盒子”之类的绰号,虽然不风雅,但好在通俗易懂,绝不会搞错。

    在这些小头领尽心尽力的安排下,追随者们开始准备宿营事宜,偌大的营地中升起一堆堆篝火,食物的香味逐渐飘散开来。煮粥的、切肉的、冥想的都互不干涉,更没人嬉戏打闹。前后左右四个营地中,人们圈地而坐,多以目光和手势进行交流,不轻易开口说话。

    这完全源自对心中至上的敬畏。

    在加人追随的第一天,每个人都被告诫了一些规则。比如在行进时,大伙儿都要跟随着至上的步伐,无论什么方位都保持着一里以上的距离;在至上停下脚步时,这个距离还要扩大。因为至上无时无刻不在思考,不能允许任何人构成干涉。所以在夜间宿营时必须保持安静,任何大一点的声响都会招来严厉的处罚。

    种种的规矩并不是察台订下的,实际上他属于一个民众推选的头领,相当于内政官与治安官的角色。而其他的权限则由另一群人来执行,那就是跟随着中的祭司和名流一类。追随至上的当然不全是泥腿子,而贵人们最重要的技能之一,就是在群体中找准自己的定位。

    于是,追随者中最尊贵的一群人逐渐成型扎堆,并弄出了名堂。在察台这一路,他们自称为“常青藤随侍”。识别标志是将祭司袍或礼服反穿,并取下一切有关过往身份的饰品,或者在他们看来,这样就意味着一种灵魂上的新生。

    至于在身体上的新生,他们争执过后也达成了一致,而且在前天严格的执行了。至上前天在小溪边净手,于是他们在下游举行了隐秘而神圣的饮水仪式,出了永世效忠和背叛者必死等等宣言。

    然后他们连夜在上游垒砌石墙,促使溪流改道——断绝了后人浑水摸鱼的可能,这就“保证了常青藤随侍的纯洁性和数量”。说得好听点,这是一次神圣的追随,但说他们在搭斯比亚权利分配的末班车也不为过。

    察台对此并无异议,这种风头强劲的团体对他控制整个队伍很有利,所以他对常青藤随侍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尊重,每天都会去碰头开个小会什么的,甚至把引导追随者的重任也交给了常青藤随侍。

    这让后者看上去风光无限,俨然是这里最核心的人物,但其实也是减员最严重的地方。因为分赃不均这种事总是会出现在所有团体中。

    “晚安,察台阁下。”一位反穿祭祀袍的老人站在布幕外,似乎正在等待着察台的到来:“至上似乎有意休息,安全方面没有问题吧?”

    “晚安,智者。我已经安排了四百人,他们今晚吃肉食。”这时候,察台脸上带着点愁苦,低声说:“但今天的食物依然有缺口,几乎有一半的人无法吃饱,恐怕会有怨言。”

    “不,阁下,没有人会抱怨,因为这不是军队,更不是流民迁徙。”老人一脸坚毅,拉住了察台的手:“这是一个坚定信念的旅程,至上在思考,我们是真正的追随者,眼前的苦难是我们的试金石。如果有人抱怨,我希望阁下能将之清理出去,因为他们不配追随至上。”

    “一天两天坚持下来还可以,但长久下去真不是办法。”察台说:“智者要想想其他门路,毕竟很多人的眼光没有智者那么长远。”

    “这样的话,我们马上安排,要使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老人点了点头,继续强调精神上的坚定:“追随是一种自行为,况且时间不会太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再坚持一天,我们就接近了某位常青藤随侍的封地,食物问题必然迎刃而解。”

    “是的,再过两天我们也该走水路了,不知道智者安排的船怎么样?”

    “按照至上的行程来估计,走水路将是必然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至上会在什么地方登岸,所以在粮食方面要准备充足一些,幸好这是可以解决的……另一方面,有个不好的消息。”

    “出了什么问题?”

    “阁下,船只数量上稍有出入,恐怕有的追随者要挤一挤才行。”另一位智者走出来,轻声说:“似乎有人在给至上的回归设置障碍,我们订下的船只到了一半。”

    “这是个大问题!如果我们把人全塞上去,就这样跟在至上后面的话……”

    “没错,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我们已经派人去补救了,带上了我们所有的财物,甚至包括田庄的地契。只要能找到船,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老人叹了口气:“另外也要请阁下派人去。请不用担心,只要立意上佳,手法并不分正邪,到了彼处,我们会为阁下作证的。”

    “谢谢各位智者的好意,我会去试试看的。”察台点头同意,在对方宽慰的目光中离开了。

    智者们当然很宽慰,如果把将近四千的坚定追随者带到斯比亚,这会是一件很大的功劳。而且察台的出身和风格注定他只能是个俗官,所以对常青藤的人来说并不构成分功的冲突。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察台心里此刻也很宽慰。因为第一他节省了租船的费用;第二抢在前面打头阵的又不是他。而且船并不是问题,那是在行动初期就安排好了的事!

    只要上了水路,每天至少能走四五百里,而且上下船的港口都是相对友好的波塔帝国城市,看来下半程会顺利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