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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盈盈紫气,东来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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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清照。

    月下,孤坟前。

    一个眉清目秀的朗朗少年,跪在地上,重重的叩拜再三过后,才肯迟迟起身,乘马而去。

    借着皎洁的月光,坟前墓碑上的字迹依稀可以辨认——亡母颜盈之墓。

    英朗的少年快马加鞭,直奔漆黑的夜幕里疾驰而去。他明如皓月的双眸中隐藏着什么?是等待。快马之上,少年平静的神情也难以掩饰他内心急切的心情。他等了十五年,就是在等今晚!

    今晚,他要去办一件要命的事,还要去杀一个该死的人。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行,又有什么在等待着他。终于,透过密林的遮蔽,峰峦的掩映,一座依山而建的寺庙出现在了少年的眼前。

    “施主,天色已晚,寺门已关,请回吧。”山脚下的寺门外,两个身强力壮、高大结实的护院,将深夜造访的少年,当成了前来烧香祈愿的香客,恭敬的说道。不过,从他们充满戒备的目光中不难看出,他们已经察觉到了眼前的少年,恐怕不是单纯的来祷告祈福的,因为少年的眼神很锐利,那种锐利,就好像决死之人,死死的盯着对手的破绽,然后一击毙命。

    “不必了,今夜我来了,就没打算要活着回去。”

    少年冷峻的脸庞在清幽的月光衬托下,显得格外冰冷。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冷酷的神情,两位护院早已感到了不祥,又听少年冷冰冰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果真应证了二人的猜想:眼下,这个少年只怕也是来上山寻仇的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和尚们无礼了。”待话音落地,两个护院同时出手。两人手里提的武器——降龙伏虎棍,绝非寻常兵器。均是由沉铁铸成,重有五六十斤,棍体光滑锃亮,寒光粼粼,两端雕刻着的罗汉伏虎降龙的花纹,经月光照射,更是栩栩如生,叫人望而生畏。明眼人不用细看,便知这铁棍粗重坚实,任谁挨上一棍,也是非死即残。二人如今同时出招,提在手里的铁棍顷刻化成两条生龙活虎的白练,犹如双龙出海,二虎下山一般,威风啸啸、力沉招狠,重重点向少年的胸前!

    少年冷静的看了一眼提棍扫来的两个护院,嘴角微扬,轻哼一声:“不自量力。”说话间,背在身后的利剑,突然出鞘!少年拔剑的速度奇快无比,叫人无从看清他手中的剑是什么样子;少年出剑的动作也是迅如疾风,只听利剑划出剑鞘,带着尖锐刺耳的摩擦声,凌空划出一道紫色的剑光,眨眼间,便将护院二人手里坚固结实的降龙伏虎棍,削成了两截!接着又是急如惊鸿的一剑刺出,未待护院二人从方才惊愕的神情中缓过神来,便结果了其中一个护院的性命!这一剑,干脆的刺穿了护院的身体,而剑身,却丝毫没有留下一滴血迹。少年利索的收起手中的利剑,泛着微微紫光的利剑这才幽怨的收敛了剑气,缓缓藏入鞘中。

    面无表情的少年看了一眼被他一箭穿心的护院,护院的尸体脸上,甚至还保留着方才出棍时凶狠狰狞的表情。跟着,他眉角轻抬,不屑的看着另一位护院,轻蔑的说道:“留你一条命,滚回去告诉你们方丈寂空,今夜我要灭你远山寺。”

    侥幸逃过一劫的护院,听到少年这么说,吓得魂飞魄散,赶忙连滚带爬向着寺内逃去。直到护院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无影无踪时,少年才缓缓迈步向寺门内走去。就在抬脚的一刹那,少年忽然抬头,猛然望见寺门上挂着一块金匾,上书“远山寺”三个大字。望着头顶高悬的金匾,少年双眼怒瞪,唇齿紧咬,只见他突然飞身而上,收入鞘中的利剑,再度破鞘而出!少年轻盈的凌空一挥,一道炫目耀眼的紫光瞬间便斩过黑夜,向着金匾劈去。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看似力道平平的一剑,竟然将结实厚重的牌匾斩成了无数的碎片!

    “娘,孩儿给您报仇来了!”说罢,少年收起利剑,昂首迈入远山寺中。

    踏进寺门的那一刻,首先映入少年眼中的,是一条坎坷崎岖的山路。这条上山的必经之路,由无数石阶堆砌铺成,迂回萦绕,坎坷难行;扭扭曲曲之间,遁形消失在了通往山顶的深林之中。望着这条不见尽头的山路,少年双眼如炬,紧紧盯着脚下的路,心中坚定的默念道:远山寺,我陆剑痕来了!

    “住持!出事了!一个背剑的少年前来寻仇!”从山脚下火速飞奔上山的护院,慌慌张张的冲进寺内,见了住持寂空,惊魂未定的说道。

    寂空身边的师弟寂清,听到护院的话,不禁眉头紧锁,疑惑的问道:“寂武莫慌,你说有个少年前来寻仇,那个少年当真是独自一人么?”

    “寂清师叔,来的当真就他一个人!只是那个少年还带着一把会发紫光的宝剑!一剑就将我同寂文的降龙伏虎棍砍成了两段,甚至我俩都没看清他的剑法,寂文师弟他就。”说着说着,护院寂武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悲伤,留下了滚烫的泪水。可是想到少年让他传达的狠毒的消息时,泣不成声的寂武,强忍着抽泣,呜咽的断续说道:“他杀了寂文师弟,还扬言说,今夜要屠光远山寺。”

    这时,盘坐庙内,打坐参禅的住持寂空,在听过寂武的话后,忽然深深的长嘘一声,语气凝重、意味深长的说道:“阿弥陀佛,天理循环,劫数难逃。”

    “住持,这个少年趁夜袭击本寺,只怕他的目的不单单是寻仇,想必也是冲着佛血舍利来的。”寂清神色坚决的冲寂空说道。

    望着师弟寂清笃定的神情,住持寂空也微微颌首,深表同感。远山寺自创立以来,高僧辈出,天下闻名,甚至曾经在同魔教抗衡的岁月里,一度被推崇至正道旗帜,武林第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远山寺虽无意参与江湖恩怨,争名逐利,可还是一样结下了不少仇敌,引来了不少别门别派的嫉恨。而天下间声名远播,江湖上人人垂涎的镇寺之宝——佛血舍利,虽然只是建寺高僧寂光大师坐化遗留之物,却因传言有提升功力,再造重生之神奇,更是招引无数正义同道亦或魔教异端的觊觎,无数人明争暗夺,意图染指。所以,前来挑战远山寺妄图一战成名,或者将远山寺当成绊脚石意欲出去,亦或是想将佛血舍利归为己有称霸武林的,大有人在。曾有很多像这个少年一样执迷不悟的人,如接连的潮水般,一次又一次,一个接一个的进犯远山寺,而如今都已经成为了过去,因为他们都倒在了那条上山的路上。

    可是,细细回味着寂武所说,寂空的心底却骤然升起一阵不安的寒意:“阿弥陀佛,速速布下铜人阵,召集四大金刚,全力守寺。”

    应对这种情形早已轻车熟路的寂空,今夜却如临大敌一般,赶忙部署好防守,静待少年来袭。

    其实寂空的部署已是万无一失,毕竟铜人阵天下闻名,其阵法变幻多端,神鬼莫测,身陷其中就算是武林高手也未必能破,曾有多少进犯远山寺的劲敌,就是被铜人阵挡在了远山寺的寺门之外!天底下,能闯过铜人阵的人寥寥无几。更何况,在这之后还有四大金刚作为屏障!他们各个武功高强,放眼江湖,净是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想要突破这四人的铁壁合围,实在无异于痴人说梦。而且,就算有人能侥幸通过铜人阵与四大金刚的阻拦,面对远山寺的住持寂空,根本是毫无胜算!寂空的武功正是远山寺立足江湖、震撼天下的绝世神功——大乘佛法。这一身大乘佛法的上乘武学,是远山寺住持历代相传的绝世武学,较之世间高手,罕逢匹敌!

    可即便如此,寂空的心里还是有如压住了一块沉重的巨石:这么多年来前来寻衅滋事、登门寻仇或者抢夺镇寺之宝佛血舍利的人不计其数,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像这个少年一样,单枪匹马独自一人前来!更何况,他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从山脚下的寺门杀上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一条通往山顶寺庙的路有多危险?还是他早不把这些险阻放在眼里了?不过无论是哪一样,都足以说明这个少年绝对很自信!而他的自信必然是建立在他高深的武功之上。寂空如此想着不禁担忧了起来,不过最令他感到不安的,不是这个孤身前来的少年高手,而是寂武口中所讲,那个少年手里拿着的,发着紫光的宝剑。天底下,只有一把剑,可以在使用时发出紫光!而且这把剑凶险异常,难以驾驭,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兵道凶器!如果真是那柄剑的话,这个少年就绝非仅是什么绝世高手了,遇上他,远山寺能否度过今夜,只怕都难说了。

    忧心忡忡的寂空想到这里,赶忙暗中悄悄的对身边的寂清师弟说道:“师弟。今夜,本寺恐怕是遇到了建寺以来最大的浩劫。你速速下山,连夜赶往各派求助。兴许尚能保住我寺,致百年基业不失。”

    “住持,这样做未免有些兴师动众啊,来人只有一个少年而已,何须惊动别派。”听了寂空的话,寂清目瞪口呆,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么也不敢确信,眼前的师兄寂空,会说出这番话来。难道铜人阵与四大金刚天下闻名,为远山寺击退劲敌无数!还会不是区区一个无名少年的对手么?

    “师弟,此事绝非这么简单。我担心的不是那个只身前来的少年,而是他带着的那把剑。世间神兵屈指可数,你想想看,其中能发出紫光的剑,又有几把?”

    被寂空这么一说,寂清恍然大悟。一瞬间,一把能发散紫光,削铁如泥,杀人无数的利剑形象,在他的脑海中活灵活现的刻画了出来!只是这转念的一个想法,却惊出了寂清一身冷汗。

    “若真是那把剑,只怕这个少年的身后,可能还潜伏着更大的敌人。今夜,远山寺要对付的,也绝非仅是一个少年了。”说罢,寂空的手慢慢合十,口中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看着住持寂空惶恐不安的神情,寂清也隐约感到了其中隐藏的危险,于是坚定的对寂空说道:“住持,你要保重,寂清一定速去速回。要是万不得已,不防。”寂清本想劝寂空,若是来犯之人难以阻挡,不妨弃寺再作打算。只是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心领神会的寂空打断了,“师弟不必多言,远山寺是寂光大师呕心沥血创立的,老僧不可念个人生死,就弃寺不顾,你速速去吧。”

    “是,住持。”寂清见师兄寂空心意已决,立刻换上行装,抄近路下山,前往各派求助。

    望着寂清远去的背影,寂空双手合十,在交代完众人,布好万全之策后,寂空转过身,独自一人向着寺内深处走去。

    穿过庙堂,绕过山房,不知走了多久,经过了多少弯路,寂空终于到达了寺内的后山。后山的山崖前怪石林立,荒草丛生,错综交叠的死树,横出无数枯萎的枝桠,拦在寂空眼前,密密麻麻,叫他无法前行。看着怪石荒草掩盖之下的一处黑暗的洞穴,寂空若有所思的静立了良久。终于思绪落定的寂空,右掌一抬,衣袖一挥,卷起了一股由强劲的内力化成的一阵猛烈的急风。急风呼啸着刮过眼前的障碍,将阻挡身前的枯枝荒草吹得四散而飞。待风势渐熄,枯枝荒草已被吹走,消失的无影无踪;林立的怪石也没有先前错乱的痕迹,如今就像是一个个阵列有序的护卫,立在寂空横空劈出的一条崭新、畅通的行路两旁,整整齐齐,俨然有序。

    寂空收起内功,双手合十,步履沉重的踏上这条平坦的新路,向着黑暗的洞穴深处走去。

    幽暗的洞穴里,伸手不见五指,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外,寂空再难听到其他声响。越往里走,洞内的寒气逐渐加重,侵入骨髓的寒冷,让身处其中的寂空,即便运功驱寒,都不免感到丝丝难以抵御的刺骨之痛。就在寂空谨慎的迈着步子,准备往深处前行之际,洞内忽然传来了一个洪亮粗犷的声音:“佛魔无形象,皆因心眼盲。何谓正与邪,无非杀与放。”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久远的往事,顷刻在寂空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百感交集的他,继而轻轻的唤了一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然而,寂空话音落下,洞内却突然陷入了深深的沉静,静的出奇,静的可怕。此刻,除了耳边洞穴内刮过的岩风的风声,再无半点声响,先前粗放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在这安静的氛围衬托下,就好像那声音是寂空神智恍惚时的错觉,从来没有真正发出过一样。

    岩洞中的风还在刮,寒气还在撩拨着寂空单薄的袈裟。等了许久,终见洞内再无声音传出,怅然若失的寂空,只好转过身踱步向着洞外走去。然而就在寂空转身的一瞬间,洞内山风骤然急吹,夹杂着冷冽的寒气从洞穴深处逼迫而出,直冲向寂空而来!察觉到这股不同寻常的山风中,不光带着凛凛的寒意,更是蕴藏着深厚的内力,寂空赶忙运功护体,才及时抵住了山风的侵蚀,如若迟疑片刻,必然会被这股强大的深寒内力所冻伤!与此同时,就在山风急吹之际,洞穴深处,一股强大的气场疾驰而出,也奔着寂空袭来!随着气场的愈发逼近,先前粗放洪亮的声音也随着由远及近,清晰的传来:“师兄,别来无恙。”

    陆剑痕终于踏上了远山寺的山路。

    这条上山的路他早已见识过了。山路不算平坦,百转千回,曲折离奇,从山脚下走来,无数数不清的阶梯和迂回,让他走的十分辛苦。期间更是不乏有武艺高强的僧人从中阻拦,不过,他们遇到的是冷血无情的陆剑痕,想必此刻都已化身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山路上了吧。上山的路还很长,然而陆剑痕似乎并不着急,依旧步履稳健的走着,从容的迈过每一阶台阶。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忽然,一阵洪钟大作的巨响打破了天边的沉寂,接着,粗犷有力的声音从陆剑痕头顶骤然响起。

    话音落,人影至。

    十八个上身赤()裸,身涂金粉,披着泛起金光的僧袍的铜人从天而降。齐刷刷的落到陆剑痕身前!铜人们足尖刚一着地,转瞬间就列好了气势磅礴的铜人阵,挡在了陆剑痕上山的路前。

    陆剑痕随意的扫了一眼身前的铜人阵,二话不说,便拔剑出鞘直冲阵中而去。十八铜人阵看似攻坚之法实为困守之阵,通常都是将敌人围困其中,让敌人身处变化多端的阵法中找不到破阵之法和出路,最后无力挣扎反抗,只得束手就擒!陆剑痕不明其理,就这样鲁莽的冲阵,恰恰中了铜人们的下怀。轻易入阵的他,现在已被严密的困在阵中,当务之急只有先想出破阵而出的办法,才有可能继续上山前行。

    “十八铜人,变化万千。”

    阵中铜人们念着口诀,巧妙的变化着阵型。方才还是合围陆剑痕的阵型,顷刻间变成了正方形,方阵四边各有铜人四位。列阵铜人配合游走阵中的两个多余铜人,时不时刺探着陆剑痕,而陆剑痕则不为所动,独立阵中,轻蔑的观察着铜人阵的变化。

    “达摩渡江,一叶化舟。”

    铜人阵应声再起变化,方阵转瞬间又变阵一字长蛇,直咬陆剑痕!只见作为蛇头的铜人,挥舞达摩棍攻向陆剑痕下盘,所幸陆剑痕早有防备,可招架未稳,蛇头铜人身后之人左侧探出,长棍直戳陆剑痕心口而来!紧接着,其身后之人又右侧里探出,长棍带风,凌空扫向陆剑痕右肩!这一左一右的夹击尚未化解,源源不断的蛇身铜人又是一左一右,时左时右纷纷探出,让人应接不暇,铜人手中的达摩棍舞动起来,更是宛如漫天盛开的花海,四面八方围攻陆剑痕而来!眨眼间,一字长蛇阵铺摊散开,待漫天铜人一轮攻势过后,铜人收起达摩棍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合围圆阵。陆剑痕虽然武艺高强,可阅历尚浅,心高气傲的他自持武功高强,莽撞的硬闯铜人阵,着实让他吃了大亏,也让他领教到了声名远扬的铜人阵的厉害!变幻莫测的阵法,武艺超凡的铜人,让身陷阵中的陆剑痕不敢再有小觑。虽然刚才眼花缭乱的凌厉攻势被他勉强化解了,可他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今自己的手腿,乃至全身上下,都遭到了达摩棍的重创,衣衫下不知道留下了多少泛着淤青的伤痕。

    “无量佛,法大千。”

    铜人说着又变化了阵型,合围圆阵好似一串突然脱了线的串珠,铜人就好比其中一颗颗珠子,顷刻撒落满地凌乱的四处滚动。陆剑痕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再不敢掉以轻心,仔细观察着身边游走的铜人。忽然陆剑痕感到后心发凉,一阵冷风袭来,赶忙挥剑抵挡。果不其然,原来一个铜人见陆剑痕背后门户大开,想趁其不备从身后制敌,却不幸被陆剑痕机警的识破了。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耳边呼啸而来的棍声再一次点醒了陆剑痕,危机尚未过去,相反才刚刚来临!

    “寂清大师,不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云门的门主云戡行,听说寂清连夜拜访,本已大感意外,又见寂清一脸焦虑的神情,赶忙急切的问道。

    “云门主,本寺有难,危在旦夕!恳请云门主出手相救!”说完寂清下长鞠一躬,弯身不起。

    “大师,何须如此!快快请起!想当年魔宫进犯,要不是寂空大师率远山寺前来相救,我云门上下早已惨遭灭门。而今贵寺有难,云某又怎会见死不救,我这就率人前去!”

    “谢云门主,贫僧再去通告其他门派,希望能共施援手,保我寺百年基业不失。”

    “大师还要再去向别门别派求助?难不成,又是魔教来犯?”云戡行一听寂清说还要求助别的门派,顿时心里升起一丝不安,能让远山寺与寂空大师束手无策,可见这来犯之人必不简单,所以急忙追问道。

    “云门主多虑了,来犯之人只有一个少年。但是寂空住持料想此事事关重大,或藏蹊跷。所以命我下山求助各派,希望能化解这场潜伏的危机。”

    “好,大师,那云某先行一步。”说罢,云戡行召集众弟子,披星赶月,火速赶往远山寺。

    寂清别过云戡行,又星夜兼程,求助过金刀派、铸剑阁及其他大大小小的门派之后,又奔算子堂而来。但是到了算子堂门前,寂清却迟疑不决,始终不肯迈步进去。近些年来,算子堂悄无声息地的崛起江湖,势如雨后春笋,逐步壮大,如今已经坐稳了云门之下,江湖第二大帮派的宝座!而堂主纪无伤更是世间少见的奇才,才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却足智多谋,老辣精明;而且他的武功也是同样出神入化,神鬼莫测。但是,寂清深知他的为人,此人心思缜密,精于算计;城府颇深,阴险狡诈,若是有害无利的事他往往不会插手。此外,自打算子堂立稳江湖之后,便处处与远山寺为敌,似乎和本寺结下过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最令寂清感到担忧的是,纪无伤垂涎镇寺之宝的佛血舍利已久,暗中策划了不少夺取佛血舍利的阴谋诡计,虽然最后都被远山寺挫败了,但是他贼心不死,只怕至今还在筹划什么新的诡计。如今寺门有难,对纪无伤而言,或许正是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今时之境,难保此人不会趁火打劫。但是眼下大敌当前,危难关头,进退两难的寂清也不便多想,只好硬着头皮敲开了算子堂的大门。

    踏进算子堂内,寂清即被眼前金壁煌煌,富丽堂皇的粉饰彻底震撼了:白璧无瑕的玉石堆砌而成的十围堂柱、铺满地面,不留一丝缝隙的西域羊绒地毯、极品珍稀木材打造的精致座椅摆设、甚至连桌上招待客人用的茶具,都是用翡翠雕刻而成。诸类眼前之类的景象,无不彰显着算子堂雄厚的家底和实力。都说纪无伤是大名鼎鼎的“金算盘”,不但武功高,做生意、算账的本事也是出类拔萃,堪称人中龙凤!如今得见,寂清深感江湖传言非虚,纪无伤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全才。只是,当自己的视线扫过算子堂前的一幅画时,寂清却突然涌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算子堂中,纪无伤的宝座之后,挂着一幅与算子堂金银成山、珠光宝气的粉饰格格不入的人物画,画的背景空无一物,宛如皑皑白雪,画中则是画着一位骑着骏马,轻纱遮面,怀抱琵琶的女子,这女子的一颦一笑分外真实,即便隔着轻纱仿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这幅画工出众,但画风素朴的人物画,怎么会挂在雕梁画柱、气势宏伟的算子堂内?这让寂清尤为好奇。不过,更让寂清感到莫名的,不是纪无伤为何会挂一个女人的画像在自己的大堂内,而是这画上的遮面女子,竟有几分似曾蒙面的相识之感,可绞尽脑汁,寂清也说不出是从哪里见过这样及时被面纱遮住,也难以掩盖她绝色丽质、芳华冠绝气质的绝代女子。

    寂清正想着有关这个女子的事,冷不防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沉稳有力、铿锵有声的男子的话语:“大师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这倏然响起的话音惊得寂清一怔,待话音散去,良久才从算子堂的幕帘后缓缓走出一个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男子。只见他不急不缓的登上那把花费重金聘请名匠打造的宝座之上,俯看着堂下的寂清,未等寂清开口,便一语道破了他的来意:“想必大师深夜前来,是贵寺有难吧。”

    望着端坐宝座之上,仿佛洞穿世事的纪无伤,寂清开门见山的说:“纪堂主不愧是江湖公认的‘金算盘’,看来早就算出了贫僧的来意,只是不知道纪堂主肯否施以援手,拯救本寺呢。”

    “大师说笑了,远山寺距我算子堂此去百里,期间有云戡行的云门、上官虹的金刀派、叶舒雨的铸剑阁,还有其他不胜枚举的名门正派,我纪无伤如大师所言,在其中不过一个算帐的。大师怎么想到来找纪某呢?”

    “纪堂主过谦了,纪堂主年纪轻轻就成了天下第二大帮派算子堂的堂主,年少有为,深藏不漏。武学修为,也只怕并不在方才所说的几位掌门之下,而今本寺大敌当前,紧要关头,还望纪堂主心怀苍生,出手相救。”

    “大敌当前?如此兴师动众,莫不是魔宫又来进犯。”

    “不是,是一位少年上山寻仇,还扬言要灭我寺门。”

    “哈哈哈哈,寂清大师真会说笑,一位少年就能将你远山寺搅得鸡犬不宁,束手无策,这传出去,岂不让天下人笑话!远山寺有十八铜人阵和四大金刚保护,他们各个都是江湖公认的高手。寂空大师的大乘佛法更是独步天下,无人能敌。如今就是为了对付一个无名少年,却要劳烦各大门派出手?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上山寻仇的的确只有那个少年一人,不过他带了一把会发紫光的宝剑。这把剑来历非同小可,极有可能是当年魔教的遗物。所以此事,绝非纪堂主所想这么简单,只怕这背后另有隐情!”

    “一个少年,带着会发紫光的剑?”纪无伤若有所思的低声沉吟道。只见他细长的双眉深深紧锁,乌黑的双瞳流转反复,在掐指算计一番过后,突然毫无征兆的拉住寂清的手,神神秘秘的说道:“既然如此,大师,事不宜迟,我们赶紧上路吧!”

    寂清被他突如其来的应许吓了一跳。虽然寂清心里明白,狡诈阴险的纪无伤肯定想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但迫于眼前形势,也无可奈何,只得同他快马加鞭往远山寺赶去。

    此时,被困于铜人阵中的陆剑痕正苦于无法破阵,久久不得出路的境地之中。精疲力竭的他无头苍蝇般横冲直撞,妄图能钻了铜人阵的漏洞,逃出生天。但无奈铜人阵虽然万般变化,但是阵法的衔接环环相扣,变阵之间紧密相连,阵型虽然不同,却始终如森严的壁垒一样,让陆剑痕突破不了!气急败坏的陆剑痕频频出剑,想凭借自己高超的剑法将铜人杀个片甲不留,可惜都失败了。铜人阵不但守镇严实,密不透风,阵中铜人间相互照应,彼此保护,原本用来围困敌人的守阵,就像是打不破刺不穿的密网,紧锁阵中的陆剑痕!

    几番破阵均已失败告终的陆剑痕,此刻的体力逐渐消耗殆尽,手脚的动作,凌厉的剑法也跟着变得迟缓了起来。铜人们趁着他防备不及的间隙,频频出手,中招的陆剑痕身上的伤也新添了好几处。眼见着深黑的暗夜慢慢褪色,月光也渐渐暗淡下去,陆剑痕知道,是天快亮了,自己不能再耽搁了!眼下需速战速决,否则拖下去,绝对对自己不利!何况自己还身负重任——夺取远山寺天下闻名的镇寺之宝——佛血舍利。久战下去,必然给远山寺里的和尚转移佛血舍利的机会,所以绝不能再在铜人阵里耗费时间了!想到这些,陆剑痕杀心陡增,杀意渐强!手中宝剑也慢慢闪烁起了炫目的紫光。

    “没想到,仅凭你们这些和尚,就能逼我使出这一招。”说话间,握在手中的剑,剑身紫光骤然大作!伴随着夺目迷幻的紫光,还有靡靡之音不知从天地间哪里冒出来,似少女的轻歌曼舞,似仙乐的绕梁不去,可细细听来又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妖魔鬼怪的召唤!铜人们见状,知道是被困阵中的陆剑痕,必然是要出什么绝招了!能不能锁死他,将他困在阵中,就看能不能防守住他这一击了!于是铜人们齐声念着阵法“佛能化万千,化人,化鬼,化做一切”,边说着边像叠罗汉一样,一层一层,叠起了一座人形屏障,挡在陆剑痕身前。这种阵型,便是铜人阵中最有威力,也是阵法中唯一以攻为守的一式——如来在天!身下的铜人托举着上面的铜人,同时将自身的佛学修为加持在上面的铜人的身上,这样层层托举,层层传功,身处顶层的铜人获得了其他铜人的修为,融合归一,势必能抵挡住世间万物的一击,或者说是能发出摧毁世间万物的一击!

    “盈盈紫气!东来一剑!”陆剑痕念罢剑诀,顷刻间人影变的虚无缥缈,在发着夺目紫光的剑气笼罩下,眨眼间,陆剑痕只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真身便同泛着紫光的宝剑化为一体,人剑合一,拖着紫色的霞光直奔铜人阵而去!

    “佛法万千!如来神掌!”身处屏障顶端的铜人聚合真气,向着来势凶猛的陆剑痕顺势挥出一掌,这一掌汇聚了十八铜人全部的内力,一击打出,便在空中鼓动风云,幻化成了一只无形的巨掌,泛着金光的掌气直扑化身紫光的陆剑痕。

    紫光如箭,金掌如山,二者半空终于相会,霎时便激起了剧烈的气波,冲开夜色,拨乱繁星,煞有拨云见日之势!身披剑气的陆剑痕在巨型的佛光大手面前,就像一根极细的绣花针,但是狭路相逢,紫色的剑光毫不示弱!只见势如破竹的剑光,刺进金光四射的佛手之内,瞬间便穿入手心透过手背、威力不减、紫光不散!“嗖”的一声穿透巨掌,射入铜人叠起的屏障之中。剑光才入屏障,顷刻间紫光四射,刺目夺人。炫目的紫光转瞬即逝,而弹指间,陆剑痕的身影也与手中的剑一齐穿透人墙,将十八铜人阵甩在了身后。

    慢慢的,他手中的宝剑,终于收敛了紫光,恢复了平常,被月光一照,反射出幽幽的白光。待陆剑痕收剑入鞘的那一刻,身后的铜人屏障轰然倒塌,十八铜人齐齐坠地,再无动静。陆剑痕冷冷的回望了一眼身后横七竖八的铜人尸体,继而回过头向着山上奔去,可就他抬步的瞬间,一口浓血从体内猛然喷出,汹涌的喷洒在了他的胸前!陆剑痕虽然破解了如来神掌,冲破出铜人阵,可是他闯过这关,却并不顺利,因为他自己也同样深受铜人们如来神掌的重创!只是陆剑痕毫不在意,只是平静的擦去口角的浓血,神情泰然,提起剑,大步流星的向着山顶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