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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道旁竞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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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家屋子里的掌柜把外面的情形看在眼中,心中暗自叫苦,看这外面两拨人已经杠上了,这可如何是好,若是评了任何一方的人赢,定然就会得罪了另外一方的所有人,看眼前这些人,都是有童生功名的士子,哪一个都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得得得——得得得——”

    凉棚中的两拨人由明争转入暗斗,场面陷入短暂沉寂,这时就听到官道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凑的得得马蹄声,马蹄叩地的节奏声齐整有力,虽有众马齐踏却不显杂乱,有经验的一听,就知道是一队训练有素的骑兵在朝着这边奔驰而来。

    意外的马蹄声惊动了道旁酒家的食客,清河书院和章安县的两拨人也不例外,不少人闻声纷纷朝着官道声音来处翘首张望。

    不多时,只见从东边的官道上,冒出了一支骑队的影子,初一看,骑队的人马不算多,也不算少,看似有百骑了,这么一队骑军突然出现在这,显然有些不寻常。

    远远的看到,来的骑队旗帜高高飘扬,有眼尖的看到旗帜上的标识,不由失声叫道:“是靖策府的人!”

    靖策府的人?看到那人惊讶之状,江云不知道,随口就问道:“这靖策府是什么来头?”

    听他问起,同桌的一众人都一阵无语,似是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太低级了,所谓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在这江左西道,大名鼎鼎的靖策府都不知,实在是孤陋寡闻了。

    严政在一旁轻咳一声,给对方解释道:“这靖策府就是我江左西道东陵王的幕府。”

    江云一听,算是明白过来了,来的原来是东陵王府的幕府私军,这靖策府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以前的那个江云一心只读死书,从不关心窗外杂事,或许知道,但没有留下记忆,现在的江云也忙于学业,没去多了解这些,所以此刻闹了一个小笑话。

    所谓幕府,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小圈子,主要不是为皇帝服务,而是为某个权贵服务,事实上整个朝廷,也可以说是一个为了皇帝服务的大幕府。

    华炎王朝传承千年,王爷不少,王爷都有开幕府的权力,当然规格大小不一,大的一等亲王豢养的策士可达百人,私军满万,至于小的落魄王爷可能连策士都养不起几人,私军更是区区不到百人而已也是有的。

    一等亲王都是一字并肩王,王号都是一个字的,位高权重,江左西道的东陵王,是二等亲王,其下幕府名号“靖策府”。

    除了王爷之外,一些朝廷重臣,有时因为需要也被授予开府的权力,如“开府仪同三司”,已是最高级别的待遇,不过跟王爷的幕府不同的是,王爷的幕府可以世袭,朝廷重臣的开府都是临时的,鲜有世袭的。

    “得得得——得得得——”

    这支骑军由远而近,飞快的奔驰而来,转眼间就到了近前。

    只见队伍前头,赫然就是八匹神骏白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八匹白马分作两行,每行四匹并驰,马上的骑者,俱是峨冠博带,华衣丽服,腰悬金剑,威仪赫赫的儒士。

    在八匹白马儒士后面,便是一队铜盔铁甲,执枪带刀的骑军,这些骑军甲胄鲜明,精神抖擞,百骑齐行,身势合一,隐隐向四周散发出一股凌人的气劲。

    坐在道旁凉棚的江云顿有所觉,已是童生的他,浩然之气遍布于身,这股外来气劲一袭身,便有所觉,心中惊讶道,这莫非就是武者的斗气。

    不愧是靖策府的精兵,只是举手投足,就透出这股威势,若是寻常人,被这股凛然气势所迫,就要心底生寒,心神被夺了,此际凉棚中的一些食客看到这一队气势汹汹的骑军奔来,虽然明知可能不关他们什么事,但依旧免不了脸色发白,几欲离席而逃。

    清河书院以及章安县的一众士子,浩然之气护身,倒还能保持平常的镇定。

    只是一晃间的功夫,这一队骑军就由远而近,在酒家旁的官道上疾驰而过,再由近及远,渐渐远去,扬起一片的烟尘,最后消失在远处官道的尽头。

    直到这一支骑军过去良久,酒家外面的凉棚才又恢复了先前的几分生气,酒客们重新各自吃喝起来。

    江云心里头正猜疑这支靖策府骑军突然出现的来由,这时便听到座中旁边有人低声问出了他心中的疑惑,道:“这一队靖策府的兵马,出现在这里,不知是何缘故,出了什么事。”

    有人猜测道:“从这仪仗排场来看,倒像是出迎什么人。”

    又有人惊讶道:“好大的仪仗,出动了八位策士,东陵王府这迎接的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谁知道,但身份位格肯定不低,能让东陵王府这般郑重其事,远出百里相迎的,自然非是等闲人物。”严政说道,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这骑队是向西边去的,来人应该是从西而来……”

    “算了,管他什么人,反正不关我们的事,我们还是吃酒吃菜,吃完早点赶路。是了,被这靖策府的兵马突然一搅,我先前已想好的半阙佳句,这下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真是亏大了。”

    这人的话引来一阵笑声,有人便说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把酒家掌柜叫来,开始论诗吧。”

    “也好,也好!”当即就有人高声呼唤起酒家掌柜。

    清河书院这边,其实占了点便宜,在来到酒家之前,他们在半道上就已经琢磨了一阵,算是比章安县那边人多了些推敲辞句的时间,当然这点小便宜也算不得什么,即使众人当场吟出的诗作,也未必就是临场发挥之作,说不定就是以前早就琢磨好的旧作。

    酒家掌柜实在不想出来,早就看出外面两拨人已经杠上了的他,实在不想当这个评判,惹来一身骚,不过外面一直叫唤,他不出来还不行,只得一脸苦色的走了出来。

    “诸位公子,有何吩咐?”

    那云鹏扫了对面的章安县陶承学等人一眼,带着挑衅道:“我等的诗作已经成了,就请掌柜来听一听,作个评判。”

    酒家掌柜带着苦色道:“敝人才疏学浅,实在是不堪这评判之任……”

    云鹏摆摆手手,不耐烦的道:“掌柜不必过谦,这诗词好坏,总是能听出来的,你只要做到不偏不倚,公平公正就是了。”

    不待对方分说,他当即又高声对四下众人说道:“在下已略有所得,就先抛砖引玉了”

    清河书院这边自然纷纷捧场,云鹏就高声吟诵道:“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吟罢之后,他带着挑衅的目光看向对面的章安县等人,先前他有意跟那章安三子攀交,奈何对方竟然不给这个面子,虽说是因为某人的缘故,但心中总是不忿,此刻第一个吟诗,先声夺人,有自信的缘故,也有示威的缘故。

    他的目光又看向了酒家掌柜,酒家掌柜皮笑肉不笑的道:“好诗,好诗,公子吟的果真一首好诗。”

    云鹏的吟诗落下不久,清河书院这边,又有一人长笑而起,道:“云兄珠玉在前,在下也是技痒,忍不住出来献丑了。”

    说罢他也高声吟了一首,道:“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鸟鸣。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

    吟罢之后,目光扫过一眼全场,又落在酒家掌柜身上,酒家掌柜皮笑肉不笑的道:“好诗,好诗,这位公子也吟的一首好诗。”

    看到对面接连出了两首,有先声夺人之势,章安县学子这边,自然是坐不住了,当即就有人长身而起,朗笑一声,吟诵道:“东风随春归,发我枝上花。林莺娇欲醉,檐燕语还飞。”

    他的话声落下,尚未就座,这时就见清河书院学子,又一人站了起来,摇头晃脑高声吟诵道:“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

    “献丑了,献丑了!”这人朝着四下拱拱手,尚未坐下,章安县学子这边,又有人站起身来,有人认得,此人正是那章安三子中的马愉,只见他高声吟诵道:“东风何时至?已绿陌上山。陌上春既早,田家日不闲。”

    “见笑了,见笑了!”章安三子的马愉吟罢之后,向着四下拱拱手,语气虽然客气,但不掩傲然之色。

    清河书院学子这边,一人轻笑一声,站了起来,却是严政,只见他目光一凝,高声吟诵道:“细草绿汀洲,书生耐薄游。野渡花争发,春塘水乱流。”

    吟罢之后,目光朝着四下傲然一笑,这才坐下。

    严政刚刚坐下,只见对面章安县学子那边,立时又站起一人,有人认得,正是那章安三子中的林必成,只见他微微一笑,轻摇手中折扇,开口吟诵道:“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繁枝容易纷纷落,嫩叶商量细细开。”

    吟罢之后,手中折扇一收,傲然一笑,尽显洒脱之态。

    清河书院学子这边又有人站起,高声吟诵道:“雪消门外千山绿,花发道边二月晴。异乡物态与人殊,惟有东风旧相识。”

    看着两边人在这里此起彼伏,一诗接着一诗,争锋相对,出口成章,酒家掌柜都看得呆了。

    章安县学子那边,又一人站起身来,却是那章安三子中的陶承学,章安县这一众学子中,隐隐以陶承学才学为最,章安三子,也是以他为首,见他站起,章安县学子这边,自是士气一振,满含期待,清河书院学子那边,却不由紧张了几分。

    陶承学朗声一笑,在众人目光注视下,高声吟诵道:“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见笑了,见笑了!”吟罢之后,朝着四下拱拱手,口气虽谦虚,难掩自傲之色,目光一扫到旁边的酒店掌柜,见对方一副木呆发愣,不知所云之状,心里便一突,莫不是对牛弹琴,高山流水之音,却给聋子听了吧。

    “好,好诗,陶兄果然大才!”陶承学吟罢之后,章安县学子那边,都是心神一振,有心造势,纷纷鼓掌喝彩起来。

    清河书院这边,自然不会有人鼓掌捧场,接下来又陆续有人上场,辞句有好有坏,参差不齐,章安县学子那边,气势渐盛,开始冷言冷语的出声讥讽,清河书院这边自然也不干,立刻反唇相讥,当下双方又你来我往,争执起来,你说你的诗好,我说我的诗妙,某说某某的诗不堪入耳,某某说某的诗狗屁不通,各执一词,王婆卖瓜,只管捡自己的夸,场面一时闹成一团。

    “也都别废话了,好坏自有公论,就请酒家掌柜前来作个评判吧!”

    在一阵闹哄哄中,酒家掌柜被请到中间,众人纷纷要他开始评判,这个说要他务必公平公正,不偏不倚,那个说要他别信口雌黄,想清楚了再评判,酒家掌柜被这个架势给吓着了,一时支支吾吾,哪里说的出话。

    正在这里僵持着,这时章安县学子这边看到对面一人,顿时起了促狭的坏心思,大叫了起来,道:“且慢,先不急着评判,我记得还有一人没有作诗的。”

    他这么一喊,场上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子倒清静下来不少,众人面面相觑,左顾右盼,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了场上某人的身上,他们记得,好象没有上场吟诗的,也就这位仁兄了。

    章安县这边的人,一个个露出会意之色,存心等着看某人出丑,这位仁兄可就是以一首歪诗东风吹而起家扬名的啊,这会儿坐着不动,一声不吭,显然是一首诗憋不出来,想要蒙混过关,但大家自然不会放过的,这人定然作不出什么好诗来,但来一首歪诗,自娱娱人也是可以的吗。

    清河书院这边的人脸色就不好看了,他们心说糟了,看某人这个样子,定是作诗不成了,若是愣要上场,作了一首歪诗,或者打油诗,自己惹来耻笑也罢了,但现在分明是清河书院这边跟章安县那边的意气之争,某人是清河书院的人,他若是出了丑,闹出了笑话,他们这些清河书院的人同样遭受池鱼之殃,面上无颜啊,起码对士气的打击是沉重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