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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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胡主任是在这个乡当上党办主任时才把老娘从内蒙接过来,媳妇也在县城里调到镇上的学校做副校长。一家人分三地,总算团圆了。这之前,媳妇想和婆婆同时掉到河里的机会都没有,等有机会一起生活了,婆婆也是上了年级的人,除非把她推河里,她是不会到河边的。她也暗自后悔过,当初不该为这个问题影响了恋爱的浪漫,弄得精神一天神经兮兮的。人有时候的忧虑大都是为一个不成立的前提。

    胡主任的老娘的爱好是养羊,但到了这里只能养鸡养鸭了。显然这边的空间没有内蒙广阔,可老娘也得有点事,不然日子无法打发。不是胡主任的爹死得早,他老娘可能会养一帮孩子,胡主任也不会这么孤单。儿子理解娘的心情,就在镇边上协调了一亩地,自个建了一个院。

    小院自成一体,院子里有大片空地,可种蔬菜瓜果,鸡鸭鹅狗穿梭其间,静中有动,其乐融融。窗外就是农田,远处就是大山,风景非常优美。冬天真是窗含一夜雪,春天一片蛙鸣,每到秋收时节,梦里能嗅到稻香。好一派田园风光!

    胡主任两口子想着法子逗老娘乐,想让老娘知道没有爹也一样幸福。老娘就是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让胡主任想起了他爹。都说中国人最重视过节,传统节日还有亲人或自己的生日,节日里讲热闹,快乐。事实上节日是给小孩子准备的礼物,大人们心里要比平常日子苦好多倍,许多往日的苦痛都会翻上来,几乎是精神的折磨。胡主任使尽了官场上的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胡吹乱侃的伎俩,也没起上作用。官场上的东西在家庭是不好使的,特别是对官场一窍不通的朴实的人。

    胡主任本来心里就不痛快,老娘又不乐,折腾了一番,竟无计可施,难以把心里的苦恼在家庭里化解,一筹莫展起来。媳妇倒是有耐心,给婆婆夹菜劝酒。胡主任看着老娘和媳妇,突然想起媳妇还是对象时,问他的两人同时掉河里先救谁的问题,不禁哑然失笑。暗自想:恋爱怎么会让人变成傻子呢,竟会有这样的问题,一辈子都不会遇到。

    哗啦噼啪一阵急促的响声,窗户的玻璃全部爆裂,混浊的洪水在屋里打着转的上涨,刹那间胡主任一家人只在水里露了个头。洪水不愿意在屋子里停留,卷着胡主任的老娘和媳妇冲出了门,到了院子里,还要冲出大门,归入浩浩荡荡的洪流大军。胡主任身手敏捷,站在了空洞的窗台上,手抓着房檐,眼看着老娘和媳妇就要冲出院子。

    十几年前的问题猝不及防地眼前成为了现实,他看着老娘和媳妇救生的目光,却一时没有了主意。眼前的情景救谁也救不了,还得把自己的命搭上,只有任由老娘和媳妇随波逐流了。但这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碎,媳妇毕竟年轻些,有些体力,从水里抬起头的频率要高些,老娘有两次只露出两只眼就沉了下去。

    胡主任几次想扑进水里,可脚就是不听使唤。他慌乱中手触到一个东西,随手拿起扔了出去。这东西是屋檐下平时晾衣服的竹竿,茶杯粗细,一丈有余。有个词叫救命稻草,是说危难时,一根稻草都能抓住,何况这么大的竹竿呢?老娘和媳妇正好一人拿一头,拼命的向竹竿中间移动,大有死也不分开的意思。

    洪水不想跟这一家人玩,急切地向大门外冲去,恰好竹竿横着,把老娘和媳妇挡在院门口。洪水转眼就消失远去了,婆媳两个紧紧地抱着竹竿挂在了大门口两边的高墙上。两人已经悬空,还以为在水里尽力曲着腿,怕水里有怪物拉进水底去。

    胡主任跳下窗台,跑过来,正在想先放谁下来。咔嚓一声,竹竿折弯,老娘和媳妇同时摔在地上。媳妇很快清醒了,帮着老公呼叫昏迷的婆婆。

    老太太睁开眼问:“刚刚还不是在屋吗,这是咋了……怎的躺在门口了?”

    胡主任长叹一声:“好人好命啊——感谢苍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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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editorbyjack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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