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小说网 > 门阀风流 > 第八十八章 绿兮似妖

第八十八章 绿兮似妖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天机之神局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零点小说网 www.ld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啪,啪……”

    蹄声轻扬,骑士英姿飒爽,挥舞着短鞭,沿着河边柳道一路飞奔。间或有路人经过,皆匆匆避于一旁,纷纷投以侧目,继尔指指点点、私语不断。无它,在江东,马,是个稀罕物事。

    “沙,沙。”

    柳叶低垂,缠人衣冠,马上的骑士一时兴起,伸手一探,揽得满把在手,随后哈哈一笑,将手一扬,洒落身后柳絮绕满场。

    前方,小桥流水,朱红作墙,两个少年郎君联袂而出。骑士眉毛一扬,嘴角随之而裂,猛地一夹马腹。

    箭一般,射出。

    穿桥而过。

    “颜道!”

    “希律律……”

    “哈哈……”

    风驰电掣般奔至两位郎君面前十步之外,骑士猛勒缰绳,健马一声长嘶,扬起前腿一阵乱踢,后腿则几近人立而起。

    马起,人斜。

    骑士双腿死夹马腹,左手控缰,右手缓抚马脖。数息后,健马再次打了个响鼻,稳住心神,定住脚步。

    “簌!”

    骑士正是袁耽,迎着日光,朗朗一笑,干净利落的翻身落马,几个疾步行至二人面前,回身指着健马,笑道:“无奕、瞻箦,此马如何?”

    “马、战马!”

    谢奕惊魂将定,两眼却倏地透光,噌噌噌窜到马旁,一把牵住缰绳,爱抚着健马雄壮的四肢、微润的汗腺,啧啧叹道:“好马,壮哉!壮哉!颜道,汝何来战马?自何处得来!莫不是偷了王……”

    “嘿嘿!”

    袁耽大手一挥,浑不在意的笑道:“无奕,区区战马一匹,有甚稀罕!若是喜欢,便送于你了!”

    说着,回首对刘浓道:“瞻箦,可会骑马?”

    马……

    自袁耽骑马而来,刘浓便微微心惊,这可是战马非是驮马。在江东之地,战马是军管之物,便是上等门阀,若无军职在身亦不得私藏,莫非这厮真是盗了王氏军府的战马来?

    犹豫道:“颜道,此马……”

    袁耽笑道:“瞻箦勿要心惊,此马来得正!嘿,王氏,王氏之物,袁氏怎会取之!”

    嗯……

    刘浓听得一愣,悄眼撇见袁耽面显不屑,心中更奇,陡然间一个莫名且荒谬的念头窜至暗中深处,细细一思,顿时惊怔,竟久久不可回神。

    “瞻箦……”

    袁耽见刘浓面呈惊怔,尚以为他是为自己担忧,心中甚暖,正欲出言宽慰;却恁不地瞅见谢奕欲翻身上马,骇了一跳,赶紧一把揪住,喝道:“无奕,急甚!这是战马,非是你家赖皮黑。赖皮黑温顺得跟女皇的猫一样,岂能与它比,小心它一口嚼了你。”

    “嚼了我,我亦要骑它!”

    谢奕早想有匹战马,想尽各种办法家中驮马倒是弄得不少,战马却一匹亦无!如今得见此等雄健战马,岂肯放过,扯着缰绳,踏着三角蹬又要上。

    袁耽无奈,恐其骑术不精,反为马所伤,只得拉着劝道:“莫急,适才已言过,此马归你了!”

    “所言当真?莫要哄我!”

    谢奕显然不信,他与袁耽自小便识,岂不知袁耽亦早有此意,好不容易得来一匹,怎会如此轻易便送自己。

    “这……自然作真,不过……”

    言至此处,袁耽搓着双手,低头徘徊,亦不知在想甚,突地抬起头来,定眼看着二人,笑道:“此马,乃萧子泽所赠,原本说好红楼七友每人一匹!不过……”

    “萧子泽?!”

    谢奕眉梢瞬间一凝,而后倏然骤放,一把拽住缰绳,大声道:“然也,萧氏有此能耐!此马,归我也!”

    “言尚未尽,无奕!!”

    袁耽拖长着嗓子,摊着双手,面呈难色,眼角余光却不时瞄向刘浓。

    谢奕急道:“颜道,尚有甚,快说!”

    “唉!”

    袁耽悠然一声长叹,慢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与瞻箦有关……”

    果真慢长,待其绕来绕去将事叙完,小半炷香已去。

    谢奕外表文雅,内心风骚且性烈似火,不然亦不会与桓温交好。听得时尔咬牙,倏尔切齿,最后一手扯着缰绳,一手拉着刘浓的衣袖,渭然道:“瞻箦,为此好马,值得。”

    啊……

    刘浓早已愣了,此事与宋祎相干。

    今日袁耽等人在萧氏红楼再聚,无意间宋祎骑马而出,袁耽、桓温皆是有心侍武从军之辈,见之顿时心喜,记起萧氏在兰陵侨郡建有马厩,专为王敦军府蓄养战马,便暗中怂恿萧然以战马相赠。萧然虽然应了却犯愁,言:兰陵侨郡离此甚远,一来一回怕得半月方成。再言,山阴城中,倒是尚有几匹,不过却非其所有……

    当然,战马的主人,便是宋祎。

    宋祎言:讨马,可也。不过,常闻人言,华亭美鹤刘瞻箦极擅鸣琴,若是能得闻一曲,宋祎愿,以马相赠。

    于是乎,爱马心切的袁耽便纵马疾疾前来,满脸希冀的看向刘浓,谢奕亦同……

    是以,刘浓不得不往。

    一路上,三人春风得意马蹄疾,行得甚快。

    谢奕与袁耽对刘浓的舍已为人极是佩服,一人骑马在前,一人乘车在后,将刘浓的牛车夹在中间,深怕其后悔,悄悄转身落荒而逃。

    牛车中,刘浓微微皱眉,心中却纷乱杂呈,思绪瞬息数转。唯女子与小人难养矣,宋祎,不可敌!但马……唉,此时南北封锁甚严、互不通市,江东之地极难获马,王敦的马来自何方?……若是……洛阳……嗯,应早作打算矣……

    “吁”

    来福一声长喝,将青牛制住,眼羡的瞅了一眼前面骑马的袁耽,拧着浓眉,按着剑,回身吱唔道:“小郎君,来福,来福亦想有匹马!哪怕,哪怕,驮马亦成……”

    唉!

    刘浓暗暗长叹,昔年,来福与罗环想为庄中白袍置些马匹,可跑遍了吴郡草市、官市,连驮马亦一匹未得。是以,罗环与来福不得不放弃骑马挥刀梦想!江东啊,缺马!

    思及于此,猛地一振袍袖,昂然跨出,抬眼漫向红楼。

    “瞻箦!”

    谢奕疾疾窜出牛车,招手笑道:“瞻箦,下车吧,且小心些!”

    袁耽翻身下马,抬目凝视,只见车辕上负手而立的美郎君,面目如画美得紧,神情间却仿若带着丝丝忧伤,心中由然感叹:怎地仿似风萧萧兮易水寒呢!嗯,且莫管它,瞻箦,好友矣!

    “嗯,便往!”

    刘浓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徐徐沉入腹中,浑然一荡,随后踏下牛车,挥袖而往。

    这时,帘中再度一挑,从中迈出美婢绿萝,怀中抱琴。

    红楼,高危。

    宋祎的骑术极是了得,领着几个美丽的女婢,每人一匹马,沿着三栋红楼窜来跃去,但见得,襦裙飘冉绵云幔,嫣然笑颜舞翩翩。

    须臾,途径碧潭。

    碧水摇曳,映得白马如龙、绿衣似妖。

    蓦地,马上的女骑士不知看见甚,眉梢飞扬一拔,嘴角随即轻翘,趁着白马跃潭之际,扬起手中长鞭,“啪”的一声抽水而过,仿若快刀裁纸,霎那间便将潭水半半一分。

    “妙哉!”

    “妙哉!”

    掌声如雷鼓,赞声似雨落。柳亭之中,一群少年郎君怀抱着酒壶,目光追逐别具一格的娇丽美景,神情悠然向往。

    人纵鞭,马不停。

    “啪,啪啪!”

    “驾!”

    马蹄急如蔟,娇呼缠人魂。白马挟起绿影,直直插向迎面而来的美郎君。

    “希律律……”

    “小郎君!!!”

    绿萝眼见马即将撞上小郎君,顿时魂飞天外,心中猛地揪紧作痛;由然间却突生一股力,就着那力量,咬着牙、闭着眼斜斜一冲。手腕骤然一紧,身子则随力而倾,倚入宽广温暖的怀中。等得半晌,没有丝毫动静,身上亦不觉痛,咦,没事……

    睫毛眨了眨,悄悄睁开眼,小郎君柔柔的、近近的笑着,情不自禁的吐出一口气,喃道:小郎君……

    “没事,没事。”

    刘浓轻轻的拍着绿萝的背,缓缓将其安抚,心中存怒,徐徐抬起头来,直视前方五步之外,冷声道:“宋小娘子,此为,何故?”

    半晌,无声。

    高大白马上的宋祎咬着嘴唇,看着刘浓怀中的绿萝,眼中复杂难言,少倾,巧巧一个旋身,落马。

    款款行至近前,低眉敛首,按着腰,浅浅一个万福,轻声道:“宋祎见过刘郎君,宋祎能收住马,这位姐姐何人?”

    “若是不能呢?”

    “宋祎能收住马!”宋祎万福未起,将唇咬得樱透。

    呼……

    刘浓将胸中之气尽数吐出,怒意却愈来愈胜,若是方才自己慢得半步,绿萝便会因此丧命!绿萝份属华亭,华亭之人,岂容他亵!面色冰寒如水,眼光似芒而透,正欲出言。

    “小郎君!”

    绿萝原本愣在小郎君怀中,暗觉温暖且迷离,小郎君突地吐气,顿时将她惊醒;一抬眼,小郎君怒不可遏;顺着眼光一瞅,见身前曲着一个美丽万分的小娘子;转了转眼睛,本是聪明致极的人物,立即意会,直起身子,柔声道:“小郎君,莫怒,都怪绿萝大惊小怪……”

    “瞻箦!”

    此时,众人纷踏而来。

    袁耽见刘浓作怒,心中暗觉匪夷所思,适才宋祎纵马踏来,莫论其能不能收住,以刘浓所处的位置,皆可轻易避过,何故作怒?偷偷瞅了瞅绿萝,见她生得娇柔貌美,恍然而悟,却缓缓摇头,暗道:此女婢莫非是瞻箦疼爱的侍姬,不然瞻箦怎地如此失态!唉,人无事便好……

    当下便劝道:“瞻箦,莫恼,宋小娘子亦是无心而为矣!”

    萧然眯着眼睛颇是尴尬,看了看宋祎,摇了摇头,朝着刘浓深深一个揖手,歉然道:“瞻箦,莫恼。萧然代阿姐向瞻箦赔罪了!”

    众人亦慢言作劝。

    唉……

    刘浓默然长叹,见宋祎犹自万福着不肯起来,只得揖手还礼道:“宋小娘子,请起,折煞刘浓了!”

    宋祎浅声道:“宋祎,能收住马!”

    原来,她不起,是为这……

    刘浓无奈,只得再道:“然也,宋小娘子,定能收住马。一切,皆是刘浓错言尔!尚请莫怪!”

    “嗯……”

    闻言,宋祎宛尔一笑,却猛地抬目与刘浓对了个正着,随后悄悄转走,一把拉住惊魂刚定的绿萝,笑道:“姐姐,好气魄!”

    绿萝眨了眨眼睛,悄然卸却她的手,俏俏一个万福,淡声道:“绿萝,见过宋小娘子!”随后冉冉起身至七分,顺势对着所有郎君徐徐一个万福,浅声道:“绿萝,见过各位郎君。”

    礼仪恰恰好,一分不多,半寸不少。

    “咦!”

    这下,众人皆惊。

    经得昨日,众郎君皆知刘浓只是新晋次等士族,南渡之前更是毫无积蓄,未料到其家训礼仪竟如此严格。一个贴身女婢得见众多豪门大阀子弟,却半点亦不怯场。

    恰如其主,不卑不亢。

    桓温笑道:“如此美人,如此气度,怪道乎瞻箦疼兮爱惜。来来来,何故盘桓于此,咱们且至亭中饮酒。”

    萧然道:“瞻箦,请,就待你与无奕了!”

    既已放下,何必再缠!

    刘浓徐徐一笑,揖手道:“各位兄长久候,刘浓愧矣!”

    “啪!”

    桓温猛地一拍大腿,脸上七星抖颤,喜道:“莫非,瞻箦,欲让位于我!

    刘浓侧首笑道:“七弟,刘浓本欲相让,奈何,天不从人愿啊。”

    “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

    宋祎眸子一转,趁着此时无人注意,一把拽住落在人群后的绿萝,浅浅一笑,恰若百花绽放。

    媚着眼睛,柔声道:“姐姐名字真好,绿萝!这名字是本名么?不知姐姐年岁,几何?”

    嗯,问恁多,这个小娘子好奇怪……

    绿萝眼睛一眨,抱着琴,借浅身万福时,卸下她的手,淡声道:“回小娘子话,绿萝记不得是不是本名,绿萝年已十八。”

    “哦!”

    宋祎眸光唰的一下亮似繁星,心中暗暗一阵筹算,浑身上下微微颤抖,绿纱亦随之皱展若纹,半晌,定住心神,媚媚笑道:“妹子的琴,真漂亮!”

    琴,漂亮!

    绿萝细眉微蹙,脚步迈得疾快,紧紧抱着琴,心道:这小娘子,有古怪,得离她远点……

    宋祎妖媚一笑,追了上去,强行挽着绿萝,迈向亭中。

    待至亭边时,悄悄将不安的绿萝放了,随后将手轻轻一拍。

    “啪!”

    闻声,远远跟着的众婢牵马而至,七匹马一字排开。

    这时,宋祎端着双手,朝着亭内众郎君,漫声道:“宋祎愿以马相赠,但有一事相求,尚望各位郎君应允!”

    闻言,众人皆将目光笑投刘浓。

    袁耽撇了一眼刘浓,揖手笑道:“宋小娘子爱音成痴,弄笛可至天听,令我辈追之莫及!既然瞻箦携琴而来,你们何不琴笛互奏一曲?我等唯愿洗耳作听,共尽雅事!”

    “非也!”

    ……

    “非也!”

    乌程县,姚氏农庄。

    青袍人跪坐于案,环撇一眼简陋的居舍,朝着对面局促不安、神情犹豫的葛袍郎君,笑道:“姚郎君,昔年张芳潦倒时,郎君对其多有欺凌,而今张芳得势,岂会容你!若再不断,恐事再难挽!”

    葛袍郎君颤声道:“他已夺我田产,尚,尚要怎地……”

    “哈哈!”

    青袍人笑道:“听闻,姚郎君妻美,张县丞觊觎已久矣!”

    “碰!”、“嗤拉……”

    葛袍郎君猛地掷碗碎裂,以拳击案,痛声呼道:“安敢如此!怎可如此。”

    “有何不敢,有何不可?”

    青袍人身子微微前倾,掏出怀中信纸置放于案,慢声道:“人若不争,必自灭。姚郎君大可不必过惧,此事程府君,乌典史……”

    与此同时,张氏庄院。

    张芳今日休沐,难得清闲。遂命人将矮案抬至院中,就着槐树阴凉,品茶、练字。练得一阵,缓缓起身,徐步四迈,漫眼看着愈来愈大的庄院,心中由然而生惬意。

    该午食了。

    有婢前来侍奉,提着食盒。四碟吃食,荤素俱有,中有一碟鲈鱼,为其所最爱。

    张芳信手夹起一片鱼,浅浅品尝,面色呈愉。

    女婢问:“家主,味道如何?”

    嗯,如此没规矩!

    张芳眉间一皱,心中暗生不愉却亦无奈,家族早年不得力,而今只是方起,各项规矩礼仪怎可比得累世士族!慢不经心的抬起眼,女婢生得颇有姿色。

    粗布红装,眉眼细画。

    张芳心道:未见过,莫非是新招佃户之女……

    ……

    推荐一部女频民国《锦绣荣华乱世歌》,女主会盗墓,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