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小说网 > 烽火逃兵 > 第二百五十九章 狐狸精

第二百五十九章 狐狸精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天机之神局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零点小说网 www.ld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readx();    下午,十个战士扛着锄头走进了酒站,疲惫地放下工具,脱了军装,直奔河中,畅快地享受清凉,有说有笑嬉戏在水中,这是九排一班。

    几个战士在沙滩上,一遍遍练习着匍匐,练习投弹,练得大汗淋漓,不时有人羡慕地往河水里看,这是九排二班。

    酒站西侧的河边,几个战士闲散地坐在河边,人手一根鱼竿,被下午的阳光晒得睁不开眼,口干舌燥地钓着鱼,有战士忍不住了,问旁边:“班长,我喝口水行么?”

    “如果这是战场,如果你在隐蔽,喝口水就会要了全排的命,你喝不喝?”反问的人是三班长马良。

    “那……那我哪能喝!”

    “明白就好,你们五个什么时候一起钓够了数量,什么时候才能休息。”

    “可是……这又不是战场。”

    “我曾经背着空水壶,一夜跑了八十里山路,那也不是战场,只是为了一条消息。”

    战士无语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钓鱼,心里暗暗发誓一辈子不要再钓鱼。

    空地中央的树荫下,满头大汗的小丫头终于画好了最后一笔,然后志得意满地问身后:“傻子,你觉得怎么样?嗯?”

    吴石头盯着那几块拼在一起的木板愣愣看了半天才说:“烧饼挺好,芝麻少了。”

    一对小辫当场耷拉到底:“烧饼个屁!我画的是狐狸!这都看不出来?你长眼了吗?”

    “明明是烧饼。”吴石头坚定地认为是这样。

    “他眼睛小,我画大了还能像他吗?”小丫头气儿变得有点粗。

    “是烧饼。”

    “烧饼烧饼,就知道烧饼。我让你烧饼,我把你打成个烧饼……”拼着再出一身热汗,小丫头忍无可忍了,再不掩饰彪悍的一面。

    眼下胡义这个九排当家的不在,一班二班三班九班立刻变成了各自为政,除了该轮值的哨和该干的活,互不干涉,各管各的。刘坚强带领二班发扬埋头苦练精神,马良领着三班进行他认为正确的科学训练计划,石成的哥们一班变成了难得的度假,而九班……还是九班。

    五个新来的民夫并未因为上午的沙滩会议而改变命运,因为沙滩上的会议没有达成任何结果,所以他们仍然是编外人员,究竟花落哪班只能等排长回来才能落定。于是他们自觉地接过了盖房子的活儿,努力建设着九排的‘排部’和仓库。

    北侧,碉堡里传出阵阵鼾声,九班班副罗富贵大人的午觉睡到现在还没醒。

    坐在碉堡里的李响忽然看到前方开阔地里出现了人影,慌忙推了熟睡在身边的熊一把。

    那头熊忽腾一下做起来,一把扯住机枪,口中含混道:“姥姥的,小鬼子又来?”

    “不是……鬼子。”李响无奈解释。

    “那你招呼我干屁?”不满地往外看了看:“咦?苏干事怎么来了?”

    ……

    各班战士匆匆跑向酒站空地,准备集合。

    小丫头扯住了通信员小豆问:“她干嘛来了?”

    小豆见苏干事正一脸严肃地站在空地边等待集合队伍,两个警卫员侍立一旁,于是低声道:“事大了,你们是不是伤了四个民夫?苏干事为调查这事来的。”

    “啊?一双漂亮大眼当场愣住,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即急问:“狐狸呢?”

    “关了禁闭,怎么处理要等调查后才定。”

    战斗结束后早忘了这件事,现在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小红缨心中暗骂自己没心没肺,把这么大个事给忘脑后。虽然小,也知道这种事小不了,就算九排立了功,搞不好狐狸也得被开除八路军队伍。小眉毛皱了起来,这可怎么办?

    招人烦的苏大干事已经到这了,队伍正在集合,现在做什么都晚了,但是该做的还是要做,暗的来不了那就来明的!

    撒开小腿掉头跑回屋,系紧小绑腿,穿起嫌热扔在屋里的娇小军装外套,皮带利落地在腰间扎好,摘下墙上因为不常戴而落了灰的军帽,拍了拍,吹了吹,仔细戴好,一对小辫被束缚在脑后,习惯性地学着狐狸那样,挤了挤帽檐,让小帽檐微微卷一些。想了想,走向摆放在屋内的自行车,解开了装饰在车把上的一块红绸,将其扎在了自己的左袖上臂,最后站直了,把自己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昂首挺胸走向门口。

    空地上,九排已经列队完毕,一班长石成代行了组织工作,小跑到苏干事面前立正敬礼:“报告。九排集合完毕。”

    李响在碉堡执勤,小丫头是否加入队列无关紧要,除了这俩个全体都在了,苏青点点头,然后严肃着面孔走向队列前方。

    “这次我来,是为了调查山口战斗中的事情。在这里我要首先声明,这是组织决定,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要摆正立场,实事求是……”

    “等等!”一个声音打断了苏青的话。

    现场全体循声看去,那是小八路军战士,那是小红缨,那是难得一见的齐装整备。她不一样了,最奇特的是她居然在左臂上系了红绸,在阳光里红得直晃眼,那应该是一种决心的体现,却不知是什么决心。

    那个娇小的八路军一步步走到队列前,鞋很小,步子很小,偏偏走得英气,走得傲,牢牢扯住了众人的视线,跟随她。整个现场居然立即肃穆,仿佛这个队列是为她而站。

    小眉毛紧皱着,一双大眼含着满满的顽强,直视不转,来在队伍前站定,努力扯开小嗓子:“没有狐狸,就没有九班!没有狐狸,就没有九排!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是我共同浴血的战友,到底谁是九排的兵!”

    这感觉很奇怪,她怎么可能是个孩子呢?她怎么可能是缺德丫头呢?这不是她,这是排长。领袖力与年龄无关,与性别无关,只是一种魅力,是一种珍稀的存在。

    这感觉很奇怪,她只是说了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九排全体已经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寂静了。队列前那个身影虽然娇小,但她周身突然有了巨大的光环,覆盖了这块场地,覆盖了九排,现在大家知道了她的决心是什么。

    通信员小豆和两个警卫员都看傻了,这种队列的肃穆感过去只在二连见过,那是猛将高一刀带给二连的,没想到九排也有,居然源自于最小的她,反差感太强烈了,说出去不会有人相信这是真的。

    苏青貌似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娇小背影,心中其实正在波澜,小小的她真的是个军人,而且能够成为优秀的军人,像她的排长一样。此时此刻终于明白政委和团长为什么偶尔叹息:如果她是个男孩,该有多好!

    被这丫头横来一笔,下面的话没有再说的意义了,她的初衷是好的,但这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苏青快速考虑了一下,决定换个方式进行,于是淡淡问面前那个娇小背影:“你说完了么?”

    “说完了,你说吧。”她得意地扫视着面前的队列,连头都不回。

    有这么个满含打击报复决心的缺德丫头站在这里,说什么都没用,苏青什么都不说了,直接命令队伍解散,继续各忙各的。

    然后命令石成腾出一间木屋,用作临时办公室;命令两个警卫员警戒在木屋外,阻止任何人靠近;九排所有人一个一个到木屋里回答问题,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说过什么,力求证词最大限度的客观性和准确性。

    愤愤地踢起一脚沙子,扬起一阵浮尘,小丫头看着那间已经被警戒起来的木屋,终于忍不住脱口三个字:“狐狸精!”

    ……

    问:“你当时在什么位置?”

    二班某战士答:“右翼,靠北侧,当时我们二班的任务是接近篝火。”

    问:“你知道其他班的位置么?能看到他们么?”

    答:“按排长的布置,三班大概在左翼突前,一班中后,九班位置应该是在我们二班后面。看不到他们,因为我们都在黑暗里,距离不是太近。”

    ……

    问:“你们三班当时距离最近,民夫受伤的时候你看到了吧?当时都能听到什么?有那些枪声?”

    三班某战士答:“他们站在火光里,看到了。当时徐小在炮楼里射击,用的是三八大盖,伪军一直在射击,期间还有过几次手雷和手榴弹爆炸,当时挺乱。”

    问:“有人说当时听到有三八大盖射击声,你听到了么?”

    答:“听到了。”

    问:“那你能判断出射击位置么?”

    答:“一方面徐小在用,另外的只能听到是来自后方,具体位置没法确定。”

    问:“当时九排有多少支三八大盖?”

    答:“一班八支,九班一支。”

    ……

    问:“四个民夫受伤后,你听到你们排长说什么了吧?”

    一班某战士答:“排长说,谁敢靠近他们一步就是第五个。”

    问:“你看到排长开枪了么?”

    答:“当时那情况怎么可能看到?”

    问:“当时你开枪了没有?我不是问你打谁,只是问你开枪了没有?”

    答:“没有。”

    问:“那你们一班里有人在射击没有?”

    答:“应该没有,人墙开始走过来我们就停止了射击。”

    问:“不要说含糊的事,那不能作为证词,要准确。你能够肯定那段时间里你们一班的所有人一枪都没开么?”

    答:“当时……我们一班是一条散布射击线,我觉得……我们应该是没有……”

    问:“好了,在这按个手印。你可以出去了,顺便叫下一个。”

    ……

    问:“当时你的排长离你多远?”

    罗富贵答:“乌漆墨黑看不清。”

    问:“小红缨离你多远?”

    答:“排长我都看不见,她我更看不见。再说我是机枪手,看他们干什么?”

    ……

    问:“李响说当时那支三八大盖在你手里,是么?”

    小红缨歪着小脸极不情愿地回答:“没错。”

    问:“一直在你手里么?”

    答:“当然。”

    问:“民夫受伤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射击?”

    答:“没有。”

    问:“你确定?”

    不耐烦地答:“你打听打听,我开一枪需要多久!枪栓那么沉,我怎么能那么短时间一口气打倒四个人?太高看我了吧?”

    ……

    问:“你当时站在人墙里?”

    刚刚加入九排的民夫答:“对。”

    问:“能判断伤人的那几枪是什么位置打来的么?”

    答:“当时……害怕了,身后的炮楼里响枪,那些伪军一直在打枪,我真的无法……火光照着……都是黑的……我甚至……不敢睁开眼……”

    ……

    问:“你怎么被俘的?”

    受伤的伪军俘虏答:“我肩膀上给打,打,打了窟窿,没跟,跟上。”

    问:“你们当时一直在开枪射击?”

    答:“嗯。那炮楼不,不拔,那能行么?我们往哪,哪躲?”

    问:“你们朝民夫开枪了没有?”

    答:“不开,开,开枪他们不起,起来。可我没开,开枪,真没我的事”

    ……

    一份份的证词记录被规整起来,九排所有人都没落下,包括了五个刚刚加入的民夫,同时还包括了一名被关押的伪军伤兵俘虏,每份证词都由受询者按上了手印。

    苏青开始写下调查结果:一,九排排长胡义用语言恐吓民夫确凿。二,环境所限,准确证据有限,无法判定民夫是被何种武器所伤。三,全部证词尚无法确定开枪者,亦不能认定为胡义。四,伪军亦有伤人可能。

    推测九排排长胡义所汇报情况为,当时战场环境混乱,九排排长胡义以为民夫被九排所伤,故揽责于己,试图包庇属下。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