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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5危险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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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足侑士深吸一口气问道:“真史叔的状况怎么样?”

    听到迹部景吾有三秒钟的沉默,他就知道想必不是什么乐观的局面。

    “现在还在抢救初期,反馈的成功率……”迹部景吾难得地回答一个问题迟疑了两次,“大概只有一半。目前巴黎警方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面,短期内事态应当不会扩大,我可以尽快去安排……”

    忍足侑士已经预料到迹部景吾的想法,但他很快就打断道:“真季发烧了,不适合上飞机。”

    迹部景吾一愣,他和忍足侑士认识了四年,因为忍足侑士一直是个悠闲聪明的军师型天才,所以比之其他部员的交流也更多。他知道这家伙平时看起来一点干劲都没有,但绝非想法简单之人,迹部景吾顿了一下,低声严肃问道:“忍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知道。”忍足侑士斩钉截铁地回答了部长大人的质问,又用一种弥漫着冰冷器材和消毒水意味的冷静阐述了自己的理由,“首先,还是刚才那个原因,真季的身体素质本来就稍差一些,且现在又兼有心理重压,此刻乘坐飞机对她的健康有很大威胁。其次,现在从东京飞到巴黎,最快也要十小时以上,如果真史叔真的病危,她也根本赶不及。”

    迹部景吾现在是真的确信这家伙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名医资质。

    “试不试和别人不让她试,可是两种概念,我想你不会不清楚。”真季是他的血亲,但毕竟真正相识不过短短半年,忍足侑士却也是共同奋战了四年的队友,迹部景吾在这个时候很难做出绝对的偏袒,只能再给忍足侑士一个选择的机会。

    忍足侑士很快回答了他,“我很明白,迹部。”

    理性上来说,真季现在赶去巴黎对抢救的成功率毫无帮助,从时间上来说也没有见到“最后一面”的可能。但从感情上来看,知道父亲病危而没有任何作为,即使知道这些举动并没有意义,也足以悔恨终生。

    这就像明知是绝症也不愿意放弃治疗的挣扎一样。

    这也是迹部景吾当初宁愿被父亲怒斥胡闹,也要去日本接真季来见祖父的心理原因。

    而忍足侑士此举几乎是将可能产生的仇恨全部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毕竟是他做主瞒下这个消息的。

    迹部景吾那边又是一片令人压抑的沉默。

    “好,一有进展我就立刻告诉你。”

    忍足侑士挂掉电话后,在原地站了三分钟才勉强平复好心情。他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按住自己的额头,哪里有迹部想得这么决绝壮烈,他也是个十几岁的普通少年,居然就在刚刚明白一直以来那股微妙心意的同时,就做出了一个如此大胆的危险抉择。

    但等到他回到真季的房间时,就又变回了那张平静的扑克脸。

    一直到八点钟,他才轻声在真季耳边喊她的名字。

    真季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眼睛里还有些微的血丝,看到忍足侑士就有些错乱,声音嘶哑地问道:“……侑士?你怎么……咦……我头好晕……”

    完全没有把发烧和自己昨天的换装play联系到一起的真季少女。

    “你发烧了。”忍足侑士首先告诉她这个惨痛的事实,又用诱哄小孩子的口气说道:“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今天先不去了学校了啊。”

    “哦哦哦。”一看就对上学没什么执念的普通学生真季同学,在脑子还不清醒的情况下就下意识地答应了。

    “还能起来吗?先去洗漱,我已经煮好南瓜粥了,吃完再睡?”

    听到“起来”两个字,真季就像接收到命令的机器人一样,慢腾腾地从被子里蹭出来。她半靠在床头,直挺挺躺了一分钟,才清醒了过来。她明显感到身体那不寻常的热度,幽怨地看了忍足侑士一眼,“都怪你,乌鸦嘴!”

    这毫无悔过之心的无赖心态一看就知道是从哪里遗传的,但她实在太困了,只能先踩上拖鞋到卫生间去简单洗漱了一把。出来的时候,看到忍足侑士已经把南瓜粥摆到了她卧室的书桌上,真季不客气地就接过勺子吃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闹钟,才发现自己居然一觉睡到了八点!

    真季目瞪口呆地举着勺子,看了一眼逃课少年忍足君:“侑士,你怎么也没去上学?不会是说要照顾我吧?你这见缝插针的本事,佩服佩服,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反正服了!”

    虽说今天是学园祭开始的前一天,基本上老师们也是随便摸摸鱼。

    忍足侑士和往常一样,将药片拍到她的面前,冷酷无情地说道:“吃药!”

    真季也是被脑子里的一股火烧得全身无力,恹恹地吃完粥,就又扑回了被子里。整个人不想动,但是又不能完全睡着。她想拿手机看看,但发现自己昨晚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把手机扔在了桌子上,索性作罢,反正现在眼睛也有点火辣辣的,并不是很想睁开。

    忍足侑士出去洗了碗筷,又拿了本习题册来,回来就看到她闭目陷在枕头里。看她眼皮一抖一抖的就知道没睡着,真季闭着眼从被子里捞出电子体温计,只听到了忍足侑士的脚步声,也不管他到底在哪里,就直愣愣地朝天伸了胳膊。

    忍足侑士从空中接过来一看,果然是发烧了,但目前还不算严重。“先睡一觉吧,要是再升温就去医院。我在旁边看书,不舒服赶快叫我。”

    “去去去。”

    真季那只还在半空中挺着的胳膊刷刷刷像赶蚊子一样摆了两下。

    不一会儿就又响起了入睡的呼吸声,忍足侑士的笔尖按在纸张上,半天没有挪动。但他毕竟已经经过了几个小时的心理煎熬,虽然其实没心思看书,但手却很异常的稳,没有在习题册上划出什么多余的痕迹来。手机就摆在书本上沿,随时都能看到动静,迹部景吾时不时地通过邮件来告诉他阶段性的抢救效果。

    真季一直睡到了十点半钟,待到忍足侑士听到一阵咳嗽声,才发现她已经两只手扒在被子边上,眼睛眨巴着在看他。因为生病的人睡得不稳,所以这一会儿他常听到她窸窸窣窣在被子里乱拱的声音,竟然不知道真季究竟醒过来多久了。

    他镇静地问道:“饿了吗?”

    “不饿!”真季倒是一口否决了这个提议,但她眼珠子一转,很快说道:“但是我想吃苹果。”

    即使是平时,只要她不是纯粹无理取闹,忍足侑士也不会拒绝这个要求,生病期间更是从善如流地立刻起身,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碗切好的苹果走进门来。他切的苹果很有特点,削皮后,十字形均匀地切成四瓣,然后再用上下两刀去掉每一瓣上的果核。真季喜欢叼着一瓣慢慢啃,所以就没有再切成一口一口的小块。

    真季吃完第一块,忽然不怀好意地笑道:“侑士,你也会这样照顾别的女生吗?”

    忍足侑士心里一突,淡定答道:“会。”

    “比如那个北……”

    忍足侑士一口截断,“哦,比如惠里奈。”

    听到这个一看就在抖机灵的答案,真季呸呸呸吐舌头看他,嫌弃地说道:“少做梦啦!惠里奈大人根本没空理你!照照镜子看看,你有人家花山院先生的那诱人的禁欲feel嘛???惠里奈大人的口味可是很叼的好嘛!”

    ……你形容得这么重口你看惠里奈大人她打不死你。

    不知道是不是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真季继续抱着小碗慢吞吞地啃了起来,吃到最后一片的时候还欢乐地哼了个小调,正是她给学园祭咖啡厅选的背景音乐。

    忍足侑士看到自己的手机屏幕突然被来电显示所占据。

    ——迹部景吾。

    他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表示出去接迹部景吾的电话,真季还幸灾乐祸地以为迹部大爷是为他逃课的可耻行为使得网球部蒙羞而兴师问罪来了,表示自己可以理解他非要出去接电话的羞耻心理。

    忍足侑士再度关上门,走到了真季家的厨房。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后续手术还在进行。”

    迹部景吾熟谙生死攸关的焦虑心情,头一句话就报了平安。

    简单地询问了具体情况后,忍足侑士深吸一口气,放下高扬数个小时的心后,不得不又再度壮士扼腕地拉开真季的房门。当先就看到她已经把最后一瓣苹果咔哧咔哧地快要吃完了,忍足侑士静静地看着她喉咙抖动,咽下去最后一口果肉。

    “哎?怎么了?哈哈哈,侑士你不会被景吾哥骂哭了吧?”

    忍足侑士一言未发,只将体温计再度递给她,等到记住了她此刻稍微升高的体温后,又将体温计板板正正地放回原处。

    “真季。”

    忍足侑士这才走到她的床边,俯身下蹲,直到平视半靠在床上的真季。

    他凝视着真季那和她的父亲赤司真史一模一样的绯红眼睛,因为过于专注,即使隔了一层镜片,也让真季觉得,此刻她竟能径直透视到忍足侑士的眼底,甚至于彻底打开他那一直半遮半掩的心门。

    但旋即他说的话又好似一瞬间猛然推开了她。

    “昨晚巴黎发生恐怖袭击,真史叔为救小姨中弹重伤,现在刚刚脱离生命危险。”

    他简明扼要地先把来龙去脉说清,果不其然地发现真季神色茫然,似乎很不能立刻消化这个重磅消息。他只能用毫无波动的声音继续陈述一些次要的信息,以免刺激真季的情绪,说了好一会儿,她才骤然抬眸,死死地盯住了他。

    那是一双赤红如血的锐利瞳眸。

    这几乎是忍足侑士第一次见到真季卸下目光中的刀鞘。

    再也不是平时小兔子一般的满满元气,而爆发着沉寂在她血脉中的恶徒戾气。

    “多、久、之、前?”

    忍足侑士呼出一口急促之气,“三个半小时。”

    她没有不知所措地慌乱询问些一头乱麻的问题,也没有因为“脱离危险”的结果就麻木地接受心安理得的平静,而是很快就从忍足侑士刚才所说的一切信息中大概理清了脉络,这也是她平时就最擅长的琐碎本领。

    迹部景吾的担心并非多余,突发情况下的情绪转移大多数情况下就是毫无道理。真季果然根本顾不上原本还抱在怀里的那个碗,凌厉地伸手抓住忍足侑士的领口,把他勒得喘不过气来。

    轻薄的骨瓷小碗在她剧烈的动作下重重砸落到地面,发出一声碎裂的轻响。

    真季之后并没有再大吵大闹,只是不跟忍足侑士讲话,他说要带她去医院,以便快点退烧能有个良好的登机状态,她只是安静地照办了,挂点滴的时候也只是闭着眼,好似永远睡不够一样。

    这次的学园祭是铁定不能参加了,忍足侑士听到她给泷荻之介打了个电话,细细地交代了注意事宜。忍足侑士也接到了向日岳人的电话,听说真季生病了,还吵着要带网球部那一大帮人去探病,当然被忍足侑士四两拨千斤地先忽悠了过去。

    学园祭结束的后一天,他就和真季一起登上了开往巴黎的飞机,同行的居然还有真季那位大名鼎鼎的堂兄赤司征十郎,迹部景吾是在学园祭结束当天就已经赶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真季小心眼地特殊交代过还是巧合,真季和赤司征十郎坐在连排的两座上,他倒是被孤零零的抛在一边。

    真季的心情大概还不太好,跟赤司征十郎也没说几句话。加上感冒还没有彻底好,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头一偏就靠在了赤司征十郎的肩膀上。

    忍足侑士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和赤司征十郎撞到一起。

    他目光平静如深潭,并不像真季之前那样盛着炽热的怒火。

    忍足侑士毫不示弱地在和他的对视中坦然微笑了一下。

    但再次望向机窗外时,鬼使神差感觉自己全身好疼,好像被什么邪恶的大魔法击碎了骨头一样。

    ……这可怕的赤红瞳色。

    到达巴黎后,很快就见到了果然要遗千年的祸害赤司真史先生。忍足侑士和赤司征十郎都只是说了几句话,亲眼见到他平安无事后,就把空间都交给了真季,原本守在一旁的梅垣清和也说要和他一起去找姐姐忍足和美。

    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了真季和赤司真史父女两人。

    真季阴恻恻地看了目前只有眼睛能活蹦乱跳的赤司真史,幽幽说道:“你运气真好。”

    无端遭遇恐怖袭击还差点被打成筛子的赤司先生:“……真季你真不愧是爸爸的亲生女儿。”

    ……戳了刀子还要恶心人的家传绝学。

    真季抱着胳膊,毫不客气地冷笑道:“过奖、过奖,我可不敢拿把手|枪就硬抗ak-47,我本以为您老人家是在华尔街讨饭呢,没想到是去当美国队长了!”

    “抗议!禁止职业侮辱!我有在好好当洛基!”

    真季坐到病床旁梅垣清和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后,才好歹收起了讽刺模式,她瞥了赤司真史一眼:“你真是走了狗屎运,我以为你这次必会栽跟头。”

    赤司真史掐掐下巴,“是啊,没料到敌人太强大,失算,我也以为自己要歇菜了。”

    之前她赌气不理忍足侑士,又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其间有足够多胡思乱想的时间。说实话这件事之前她断定赤司真史多半会铩羽而归,但刚才看到母亲的眼神,她就知道这场意外打破了之前几乎快要成型的定局。

    榊监督如果先一步遇见母亲,大概会是一个再完满不过的爱情故事。

    可她父母的这一场相遇里,实在是充满了巧合与意外。

    真季低下头,只偏开头咕哝了一句,“你以后如果胆敢再放弃机会,不如这次就被打死好了。”

    赤司真史咧嘴一笑,难得没有胡说八道,“好了,我记住了。”

    真季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语速极快地吐槽道:“以前你们太年轻了也就算了这次可不一样你们以后要是再有孩子的话请用正常人的方式养大他我跟你讲……”

    赤司真史忽然勾起小指,让她靠过来,真季狐疑地看他,觉得这厮重伤之下也使不出什么坏,就拉了拉凳子向前,俯身过去。刚靠近他,就被这家伙一把揉住了发顶,她要炸毛的那一刻,忽然听到他坦然说道:“不会有了,真季。”

    真季诧异地看着他。

    他眨眨眼:“你出生后我就这么愉快地决定啦,但我没有告诉清和,记得保密。”

    梅垣清和是外祖母年纪很大时才很不容易才怀上的小女儿,又是早产儿,常年照顾她的真季当然知道母亲孱弱的身体状况。

    她隐隐有些明白,但觉得自己不该太多地过问父母的事情,就故作轻松地撇嘴道:“那你居然也不知道珍惜我???下次再叠纸花我就让你吃了!!”

    赤司真史居然痛心疾首地反思道:“好的!好的!亟待组织考验!没有二女儿还有外孙女嘛!动作快点!我已经饥渴难耐了!一看你就不粉爸爸我这款的,我跟你讲ti……”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