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火漆密报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唐枭乘龙佳婿长宁帝军医妃惊世盛唐风华天机之神局逆鳞银狐

一秒记住【零点小说网 www.ldshu.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还是那座挚阳宫,却因没有了他在,在绮雯眼里就失去了全部华彩。

    师父王智伴驾而行,钱元禾带领芹儿及几名绮雯出发前便被分来伺候她的宫女赶来宫门口迎接。

    钱师兄春风满面,一张口差一点又是一声“姐姐”,忙改了口型施礼道:“宸妃娘娘万福金安!”

    芹儿等一众宫女也是满面喜色,跟着一并施礼问安。

    绮雯下了马车,免了他们的礼后坐上备好的肩舆,问道:“不知皇后娘娘是如何安排的?”

    她这位娘娘还连个正式的寝宫都没有。钱元禾道:“回娘娘,皇后娘娘说后宫空置殿宇颇多,还是等娘娘回来自行挑选寝宫更好,就没有定。还说您若是一时半会儿定不下来,就暂且居住隆熙阁,那儿是日日有人打扫着的,无需提前收拾。您想常住那里也是无妨。”

    绮雯点头道:“这会儿呢?皇后娘娘要我过去么?”

    “皇后娘娘说了,一切全听您的意思。您若觉得累了,就先去隆熙阁歇着。她已带了宁妃娘娘和封选侍等在坤裕宫里,等您歇好了,再一并过去隆熙阁看您。”

    光是听他这么简单一说,绮雯就能清晰体会得出皇后的心态。早在她离宫之前,皇后在她面前就时常显得诚惶诚恐,好像生怕得罪了她,惹她不快似的。如今得知她怀了皇嗣,更是难免要把她捧着供着。

    这倒不是因为皇后怕她或是怕皇帝,其实主要是出于过往曾对不住她的亏欠之心,是皇后一心想要补偿和报答她的善意。

    在这个没有他在的宫廷里,却还是无可避免地要和他名义上的女人们打交道,无论对方是善心还是恶意,都令绮雯觉得无聊和心累。她叹了口气道:“不好让皇后久等,还是先送我过去坤裕宫吧。”

    皇后是没办法了,绮雯暗暗打算着,怎么也该想个辙,把宁妃与封选侍那两尊摆设劝退了才好啊。多留着她们两个干啥用,凑桌打麻将啊?

    话说宁妃对于绮雯而言,已经早就算不得什么威胁了。

    宁妃这样的人,最大的坏处是不上台面,最大的好处,却也是不上台面。好比那种一辈子穷算计、处处占亲戚朋友的小便宜、遇好事蜂拥而上、遇坏事隔岸观火、气人有笑人无、捧红踩黑的小人物,自然算不得好人,但你要塞给他一把刀,让他去打家劫舍甚至造反颠覆国家政.权,他又绝对没那个胆。

    宁妃就属于这种小人物,暗地里捅点挑拨离间的小话,搬弄点是非,为争点首饰绸缎打个嘴架什么的她还算在行,但要说下毒杀人或是绊绮雯个跟头害皇上头一胎骨肉流产,这种事她就绝对没胆量去干。要论做坏事的胆量和谋略,她都远远还及不上绮雯的极品嫂夫人刘氏。

    而且自从宋嬷嬷在绮雯手下吃了瘪,后宫中就逐步弥散开了一个共识:绮雯姑娘是不好惹的,不论是皇上或是皇后撑腰,还是有东厂钱督主相助,反正惹不起就是了。

    虽说知道绮雯才是东厂一把手的人还仅限于东厂内部骨干。

    看到绮雯独占圣宠,如今还怀了皇嗣,宁妃不可能不眼红,但此时的眼红已经算不得嫉妒了。嫉妒这种心理只会产生于双方平等的关系之中,有了皇帝那次当众斥责在先,又有宋嬷嬷遭遇的渲染在后,宁妃早已在心态上对绮雯构成了仰视的姿态。

    对自己所仰视的人眼红,那就不是嫉妒,而是艳羡。对自己所嫉妒的人会憎恶敌视,会有心对付整治,可对艳羡的人,那除了继续艳羡着,没别的办法,因为知道自己不够格去对人家做点什么。

    宁妃其实也有了再也指望不上得到圣宠的觉悟,只是相比出宫去嫁个凡人,留下来锦衣玉食对她更有诱惑。于是她只能忍下心底酸酸的自怜自伤,在绮雯面前做小伏低。

    早在绮雯住在坤裕宫那阵子,偶尔碰面,宁妃就已经对她充分做到了表面上的客气,这一回绮雯已经正式受了册封,位份升到了宁妃之上,她自然更是不敢造次,只有巴结逢迎的份。

    在坤裕宫陪着皇后一起迎接了绮雯到来,宁妃与封选侍两人就要多规矩有多规矩,要多恭敬有多恭敬,甚至称呼皇后还敢叫声“姐姐”,对绮雯却只敢尊称“娘娘”。

    绮雯没怎么应付她们,倒不是拿大,是经历了一路劳顿又为潭王生了一场气之后实在有点身心疲惫。

    皇后看出她精神不济,便劝道:“你既累了便回隆熙阁去歇着吧,咱们之间何须走这些虚礼?”

    绮雯浅笑道:“我住在隆熙阁终归不合规矩,现今宫内就这么点人,与其分散着住还不如集中些好彼此照应。娘娘若不嫌我叨扰,我就还住在东配殿好了。”

    皇后微怔了一下,赧然笑道:“你真是体人意,我确是盼着你还住在坤裕宫,你不知道,这阵子你随军出征,母后又称病,我一人打理宫务有多捉襟见肘。不过你既有了身孕,我怎好还让你跟着一起费心?”

    其实处置宫务真算不上多费心的事,比起统领东厂事务和帮着皇帝为国事出谋划策来简直容易太多了。绮雯就是猜着现今太后不管事,皇帝又不在的当口,皇后肯定特没主心骨,特抓瞎,与其等真出了岔子再来找自己解决,还不如自己主动请缨守在她跟前帮点忙呢。

    “算不得什么费心,其实我就是住惯了这里,想与娘娘做个伴罢了。”其实很想躲清静的绮雯无奈说了句违心话,心下连连叹息,“还有,我这次回来,也该去拜见太后才是,娘娘觉得何时合适?”

    皇后略显为难:“这事……母后怕是不愿见你。”

    这话听着有点歧义,其实太后不是针对绮雯,而是自从太上皇过世之后,尤其是那一回皇极殿争储风波之后,就一蹶不振,大病虽然没有,却总没什么精神,所以不但免了后妃的请安,更是声明自己不愿见客,让所有人都尽量别来打搅自己。

    绮雯很明白,谁遇见老公去世、儿子掐架这一连串的打击都难免心情抑郁,不过不管太后见不见,她作为新册封的嫔妃外加怀了皇嗣的人,都需要去走个拜见的过场。

    意外的是,次日她去到慈清宫觐见时,太后竟然一点都没拿乔,直接就准了。

    这还是绮雯第二次面见太后,仅仅时隔数月,太后的模样却令她吃了一惊。

    同样是坐在慈清宫正殿东梢间的南炕上,也是与上次相似的装扮,太后却生生消瘦了一圈不说,两鬓明显添了不少风霜之色,脸上也多了不少细纹,精神也大不如前,好似老了十岁。所幸者,就是身子还大体康健,没什么病症。

    “娘娘也知今上是至孝之人,即便不为自己,仅为让今上宽心,无后顾之忧,娘娘也该多多宽心,保重身子才是。”见礼落座过后,绮雯很由衷地劝说。

    太后竟露了一点笑意出来:“又不是外人,别娘娘长娘娘短的了,随着源琛也叫我一声母后就是。”

    绮雯很是意外,有些讪讪地点头道:“是,母后。”

    刚才一进来见礼叫起的步骤里,太后的态度还淡淡的,不端架子也不显亲切,再加上早铺垫了初见时的印象,一见她露出如此和蔼的态度,绮雯还真不大适应。

    接下来太后就问了些出征途中是否顺利,皇帝起居之类的事宜,绮雯一一作答,尽量捡着好的方面说,好让太后宽心。太后静静听着,偶尔插口相询,言辞还算不得十分热络,但已远远好过绮雯的预期了。

    以她想象,太后别再继续把她视作勾引了两个儿子的狐狸精就不错了。

    等到该说的话都说得差不多了,绮雯正打算告退的时候,太后忽问道:“先帝过世那晚,你是头回侍寝是么?”

    一个敏感点被触及,绮雯心里打了个突,硬着头皮回道:“正是。”

    太后目光旁落,眼角的细纹随着神情的柔和变得更深了些:“源琛是至孝之人,你这一胎就是那晚怀上的了。当真是个有福之人啊……不过话说回来,源琛遇见你,更是有福才对。”

    绮雯一瞬间有点鼻子发酸,倒不是为自己。这次回来前皇帝还交代过,母后若是态度不好,让她别去介意。可见直至今日,他也并没与母亲之间放下心中块垒坦诚相待,还当母亲是那个嫌弃他的母亲。

    若能让他听见太后这番话,他一定会满怀欣慰的吧?

    “你也真是,”太后朝绮雯腰腹间端详了一阵,“哪有怀上三个多月都还不自知的妇人?”

    绮雯尴尬非常,这阵子虽没被谁当面这样指责过,其实她清楚,自己这个“壮举”一定早传开了,已不知道被多少人拿出来笑话过。

    “回去好生歇着吧,万事大不过皇嗣,不必顾念我这里。”太后这便端茶送客了,“我虽不中用,撑着一口气活到自己孙子长大成人,想必还做得到。”

    绮雯满心暖意,起身施礼道:“是,那母后保重,儿媳告退了。”

    太后动了动嘴唇,似是迟疑再三,才说道:“还有一事我想劝你,你……别太记恨源瑢。”

    绮雯眨巴着眼睛呆愣一阵,才点头道:“母后放心,我对三王爷绝无恨意。”

    等出了慈清宫,绮雯连肩舆都没坐,直接大步流星地往回走,害得一众随扈宫人不明所以又胆战心惊地小跑追在身后。

    太后最后这句话,直接把绮雯积攒起来的好心情给打消了一多半。

    她真想不通,干什么皇帝娘俩都觉得她是坏人,都那么怕她去收拾那个坏蛋啊!明明他才是坏人,明明他才是坏人!

    她恨不得竖起一根大理石柱,把这句话凿在上面,通晓天下外加流传千古。

    淡定淡定,绮雯抚着自己已经有点显形的小腹暗暗平复情绪,其实太后会这么劝说,也有着拿她当了自家人的意思,还是该看到好的一面。

    好吧,我这么生气应该还是荷尔蒙失调的缘故,可是,为什么越是被人劝说别去跟他计较,就越想狠狠收拾他呢……

    太后确实表现得很够意思,不但很快着人送了不少补药给绮雯,还特意让苏姑姑传话说,她从没计较过从前李嬷嬷的犯上,让绮雯再招李嬷嬷回来作伴。

    送补药还可算是表面上的关怀,这个交代就显得很贴心了。但绮雯觉得李嬷嬷能出宫去养老也不算坏事,就婉拒了。

    其实事后闲聊间皇后对她说起,太后这人本来就是个挺好相处的婆婆,原来待她也一直很好,曾对绮雯态度恶劣,纯粹是出于误解罢了。绮雯也觉有理,于是,心里又给潭王多记了一笔账。

    辽东的战场上或许是箭矢横飞的激烈场面,在京城里却丝毫感染不到。尤其呆在这挚阳宫里,日子平静得就像自鸣钟的钟摆,机械又规律,没有半点异样。

    锦衣卫与东厂联系紧密,几乎每天都有战场上的新消息传到绮雯手里。绮雯知道,这是他为了免她挂心,刻意为之。好在他不是个报喜不报丧的人,绮雯相信这些消息都是切实可靠的。

    从战报上看来,战事逐步陷入拉锯,双方各有进退,一时难分胜负。暂时没有大的危险总是好的,但这也算不得好消息。

    和国的后勤补给吃紧,大燕也一样不宽裕,这次的军费都是因皇帝早有准备,提前几个月就攒起来的,打起消耗战来花钱如流水,还能支撑多久也不好说。

    不过绮雯渐渐学会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去忧心了,她目前最重的任务就是养胎,另外就是管管手下,维持好秩序,确保某些“祸害”不会得到机会惹是生非就行了。

    ……

    “罢了。”

    潭王府花园里,潭王穿着一身闲散宽松的月影纱道袍蹲在地上,手上抚弄着一只毛色黑亮的滑条猎犬,出声打断了钟正的汇报,“以后这些散碎小事就不必说了,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样,你说着不烦,我听着也烦了。”

    “是。”钟正恭敬应道,“只不过属下以为,王爷怎么说也担着监国的名头,赵宸妃如此挤兑,连起码的面子都不留,未免过分。”

    自从绮雯回宫开始,东厂的番子们对潭王府上下的盯梢就比原来骤然加紧了好几倍,而且从暗到明,地下转入地上,一点都不加掩饰。连王府里出来个下人买菜,都会马上被几个人跟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监视了,几乎是明晃晃地耀武扬威。

    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盯梢没有丝毫松懈,反而有着愈演愈烈之势。

    潭王轻松一笑,站起身从仆婢手中取过巾栉来擦着手道:“这点点挤兑,已经是她看在二哥的面上手下留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早就有心要我的命。”

    王爷对赵宸妃的态度越来越让钟正看不懂,可惜再怎样看不懂,他也不能问。

    潭王走回到采薇堂时,天色已暗,屋内刚掌起了灯。他在梢间炕上坐下,没等喝完一盏茶,刚告退的钟正又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神情稍显紧张地呈上一个封装严密的小小卷轴:“王爷,有人送来一份火漆密报!”

    潭王眼神一闪,这可是件新鲜事。火漆密报向来是重要机密消息的传送方式,而他虽顶着监国的名头,却没有实事可管,真有什么机密大事也应该是直接送去内阁,甚至是送去宫里给绮雯,没有送来给他的道理。难道是二哥有何特别指示?

    那真是一份挺正规的火漆密报,卷轴裹在一层结实的牛皮之内,由火漆封口,上盖一个宋体“急”字印章。

    这种密报配备着一连串保密的规矩,连拆都不能由下人代劳,潭王亲手拆开封口,展开里面的卷轴来看,仆婢们都已被打发了出去,钟正也自觉站远了几步。

    潭王读着密报上的文字,目光几经闪烁,脸上渐渐扩散开一层复杂的神色,淡淡的惊诧之外,似乎更有一抹嘲讽。

    “这是什么人送来的?”看完之后,潭王问道。

    “是个寻常打扮的差官,自称是锦衣卫密探。属下已安排了那人暂留府中。”

    “重金收买一个小锦衣卫帮忙传信,倒也不是难事。”潭王点点头,轻飘飘地将卷轴抛给了钟正,“拿去看吧。”

    钟正接过卷轴一看,登时大惊失色。

    那根本不是什么火漆密报,而是伪装作火漆密报的一份密信。信虽是拿很正规的中原文字书写,写信者却自称是和国关白藤吉义元,内容简单概括就是:他们知道三殿下才是理应继任大燕皇位的正统储君,只因为被当今皇帝——这个他们共同的敌人算计谋害,才落于下风,被其压制,他们诚心邀请三殿下与之联手,内外夹攻,彻底消灭今上极其部下,到时同坐江山,均分天下。

    钟正看得满心激动,几乎手足发颤,王爷多年的筹谋一朝付诸流水,如今落得一无所有,想要东山再起谁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这岂不是天赐的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