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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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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只见林间雪地上暴出无数脚印,每只脚印便踩出一蓬雪花,一个人影飘忽而至,一抹刀光微凉依杖而上,寒意瞬间侵袭僧人手指,竟似比这荒原冬风还要更冷。

    僧人毅然弃杖,疾退。

    那抹刀锋不退,疾进,破其袖,割其肩,最后冰冷地搁在僧人咽喉之上。

    僧人双手下垂,不敢有任何动作。

    许尘握着细长的制式军刀,看着刀下的僧人,说道:“大师好像不懂慈悲。”

    僧人一铁杖恨不得把可爱的雅秀砸成肉泥,还要喊声我佛慈悲。所以许尘把细长制式军刀搁在僧人脖子上,才说了声大师好像不懂慈悲。

    僧人脖颈处的肌肤因为刀锋上的寒意而变得微微颤抖,他看着许尘身上的服饰,面露警惊之色,声音微哑问道:“朝阳国人?”

    许尘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僧人强行镇定心神,隔着细长的刀锋看着另一头的他,说道:“你这是偷袭。”

    许尘没有看他,看着缓缓飘落在刀刃上的几粒雪花,说道:“嗯,对呀,我就是偷袭呀。”

    僧人没有想到他的回答竟会是这样,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接话,笠帽下微黑的脸颊因为羞恼而僵硬,沉声说道:“不讲道理?”

    许尘看着他笑了笑,说道:“和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将道理,那叫愚蠢。”

    僧人语塞,因为和明显,许尘在说他刚刚对付小女孩时也不讲道理。

    许尘看着笠帽阴影下的那张脸,忽然问道:“你觉得该怎么收场,或者,一切结束?”

    笠帽下僧人眼眸微亮,看着他说道:“贫僧不服,再战一场。”

    离二人最近的雅秀听着僧人的话,小脸通红气鼓鼓嘲讽道:“你到底要不要脸?刚才明明是你偷袭我,结果却说我们偷袭你,凭什么还跟你打?”

    许尘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缓缓移开搁在僧人咽喉上的制式军刀,落到厚厚积雪上,反手拖着向手退了几步,与僧人拉开距离。

    僧人沉默看着他,然后举起右手摘下头顶的笠帽,露出被青布包裹的光头,和漠然警惕交杂的眼眸。他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年朝阳国人是谁,看不出对方的境界,那么只有两种可能,青年朝阳国人的境界远比自己为高,或者对方不是修行者。

    如此年轻便进入铭痕境界?

    僧人认为这种可能实在太小,而且先前看许尘的飞剑和如神刀法犀利,却没有施展任何修行者的手段,愈发笃定对方是个普通人,如果是普通人,那么在自己这等修行者有准备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再次战胜自己?

    僧人盯着不远处的许尘,深吸一口气,赤裸的黝黑双足缓缓陷入积雪之中,脚畔被融化的清水向四周散开,被羽箭钉在大树上的乌黑念珠一阵剧烈颤抖,然后强行挣脱箭簇飞回,在他身前被稳定的右手抓住。

    “请。”

    僧人神情凝重看着许尘说道,瞬间之后,狰狞之色忽然出现在他脸上,乌黑念珠呼啸破空而至,念珠之后,铁杖轰的一声雷般砸向许尘的身体!

    雪林之间草屑枯叶雪泥乱飞,天地元气一阵鼓荡不安,仿佛要爆炸一般。

    许尘双手握着制式军刀的细柄,刀柄的刻纹里密密缠着用来吸汗的草织绳,他的指腹感受着最熟悉的触感,盯着挟雪破风而来的铁杖和那串呼啸盘旋的乌黑念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那串念珠速度提升到极至,快要消失在视线中时,他双膝微屈一弹,像习惯在雪原里捕食的雪狐般小跳了起来,沿着一道极低的曲线贴着雪面向前。

    距离被迅速拉近,他双手一翻,细长制式军刀从下方挑起,挑落锋前雪花草屑,锋尖准确地击中呼啸盘旋而至想要套住刀锋的那串念珠!

    伴着一道令人牙酸的尖锐磨擦声,锋利的刀尖强行停滞住念珠的旋转,紧接着许尘手腕再传,制式军刀一振直接把念珠从身前挑飞!

    念珠呜咽斜飞而走,不知堕入何处雪中,僧人黝黑的脸颊骤然苍白,在识海里再也找不到念珠的踪影,受了隐伤。

    许尘一击奏效,哪里还会手软,脚步向前一错,细长制式军刀便自然拖至身后,腰腹骤然发力,双手握着刀柄用尽全身气力向前斩了下去!

    刀锋斩破空中缓慢飘落的雪花,斩飞灰影一般遮脸而至的铁杖,一声雷呜般的巨响,一声轻嘶。

    僧人已经裂开的棉袍胸襟骤然又多出了道更深的口子,鲜血染红了绽开的棉花。

    他右脚准确蹬到僧人的膝盖上,紧接着手腕一转,细长的制式军刀在空中翻转,刀背狠狠砍到僧人的咽喉上,憋回那声将要出口的惨呼。

    僧人啪的一声单膝跪地,鲜血从唇角不停淌下,加上胸口棉袍上的深刻刀痕,外表看上去着实有些恐怖凄惨,但实际上许尘下手极有分寸,他根本没有生命之忧,然而再次感受到颈上的寒意,他黝黑的脸颊早已变得无比煞白。

    震惊恐惧和迷惘的神情在僧人的眼眸里不停变换,他不明白、不理解先前那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对方明明是个普通人,却能挑飞自己的念珠,能把自己逼进如此绝望凄惨的境地之中。

    片刻之间胜负再分,看着狼狈跪在雪地里的染血僧人,西晋玉玄门的少女弟子们掩住了自己的嘴唇,她们不是在同情的这名可恶僧人,而是没有想到这把看上去很普通的细长制式军刀,闪电般挑念珠斩雪斩铁杖斩僧袍,直至搁在僧人咽喉上,竟是根本没有给对方任何还击的机会!

    最令她们震惊不解的画面,和令僧人此时惘然寒冷的画面是一样的——这个青年朝阳国人的刀锋为什么能挑中那串乌黑色的念珠?

    这和刀法无关。佛宗修行者的念珠就像普通修行者们的飞剑一样,速度奇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其飞行轨迹。如果看都看不到,也无法预测它会怎样飞,那么世间最优秀的刀法也无法将其挑落,可这名青年朝阳国人却偏偏做到了这一点。

    先前林外那柄短短的玉剑能够射中念珠,还可以解释为,当时雅秀正在与僧人相抗,念珠在秀剑之上被定住了身形的原因,那么这一次又该如何解释?

    许尘单手握柄,看着刀锋下半跪着的僧人,摇头说道:“是你非要打第二场的,可不能怪我,我不想说什么大家都是正道中人,但是,你又何必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这句话正是先前,僧人击伤玉玄门三弟子赵伶儿后说过的话,此时许尘击倒此僧,然后把这句话再还给他,身后的西晋少女们听的无比解气。

    僧人抬头看了许尘一眼,沙哑问道:“我认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许尘很满意他眼神中只有恐惧困惑没有怨毒仇恨,但不怎么满意这种太富武侠小说味道的问话,眉头微皱说道:“想知道我姓名作什么?想报仇?”

    “不敢。”僧人咳了两声,抬袖擦去唇边的血水,说道:“只是回去之后长辈相问,我总不能说输在一个无名朝阳国人手中。”

    许尘沉默,似乎在思考应不应该报上自己的师门姓名。

    僧人沉默等待,场间的西晋少女们也好奇地等着答案,即便是黄色布围后方那只少女的手也把手中的毛笔轻轻搁到了砚台上。

    许尘说道:“我偏不告诉你,想要知道,那就自己去打听。”

    虽然他说的极为洒脱,但是心里确实纠结的很,人怕出名猪怕壮,他本就不想惹麻烦。

    僧人本有些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声音也微颤了起来,说道:“好,小僧自会调查清楚的。”

    “随你,祝你成功!”

    许尘看着僧人裹着光头的青布说道,“只是,希望你只找我自己,不要欺负其他人。”

    这些话其实先前西晋少女们都说过,他只不过是重复了一遍,然而所谓肉在板上,刀在颈上,言语的力量自然完全不同。僧人不敢有任何质疑,只是老老实实听着,生怕这位爷手一抖在自己颈上再留下一道血口。

    “滚吧,以后不要来了。”

    许尘移开制式军刀,对僧人说道。

    “多谢师兄仗义相助。”

    “不客气。”

    许尘没有名门正派行走江湖、花花轿子抬啊抬的习惯与爱好,阻止赵伶儿下拜,避免寒喧太长时间,直接说道:“你们自己以后也当心一些。”

    说完,他缓缓的走到树旁,取下刺入其中的玉剑,然后系于腰间。

    雅秀在旁边蹙着眉尖,有些不高兴说道:“师兄你为什么先前要给那个家伙第二次交手的机会?万一你挑不中那串念珠怎么办?”

    赵伶儿心想这位钟师兄好意相助我等,师妹你怎么还妄加指责,担心对方不悦,带着歉意一笑,说道:“那僧人应该是的楞严撕的弟子,没有想到竟然在师兄手下走不得一回合,想来师兄也应该是朝兑山宗的佼佼者。”

    许尘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暗想自己早就不是兑山宗的人了,而且,还是叛徒。

    牵着大黑马离了温溪,沿着湖畔缓慢行走,空中的雪花飘的比先前密集了些,许尘安静看着湖中雪景,脑海里在不停分析回味今天的战斗。

    骑士精神、风度荣耀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人体排出来的污浊空气,没有任何意义,先前之所以给僧人第二次机会,不是要打到对方心服口服,而是他需要一个对手来试刀,来实验自己这些天琢磨出来的全新战斗方式。

    在许尘看来,修行者以念力操控天地元气,飞剑或其它武器的速度较诸世间普通武技快上太多,而且运行轨迹须臾东须臾西,根本不可捉摸。

    但这对已经进入修行世界的他而言不是问题,资质极差些,现在还无法将玄微真人留在他体内的元气消化,能操控的天地元气也极少,若以飞剑与人对敌,无法在速度与威力上占到上风,但他感知极敏锐,能清晰察觉周遭天地元气最轻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