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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隔岸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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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晋国师看着不远处斜谷下方狼籍一片的营地,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每道皱纹里都充斥着阴冷诡异的味道,而他的声音沙哑尖锐,听上去十分不舒服。

    “能够符文传书……粮队营地里的那位符师不知是谁,但想来实力不容小视,哪里会对付不了区区马贼,自保之力总是有的。我们远道而来,盲目去救援容易造成损伤不说,只怕还会影响他们的防御部署,看看情况再说。”

    草甸下方不远处的粮队营地满地尸骸,血流满地,车阵将溃,东北面的缓坡上马贼已经集结成势准备再次发起冲锋,任谁都知道营地里的人已经快要撑不下去,西晋国师却如此表态,等若是睁着眼睛在说瞎话,然而无论是那些楞严寺还是神军,都仿佛没有听到她在说些什么。

    神军骑兵统领微微点首表示明白,冷漠的面容上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神军骑兵统领自己也不愿意率领部属前去救援草甸下方那些人,他必须保护队列里的楞严寺僧人,尤其是那辆马车里的国师,如果贸然出击,让他受到惊吓,怎么向国君。

    而且他虽然是五境的高手,属下一百神骑乃是世间最强大的精锐神骑,但对面草甸上的马贼至少还有二三百骑能战,想要把这些马贼尽数杀死,自身想来也会受到损伤,每一位神军骑兵的生命都极为尊贵,只能为王室的尊严与光辉流血,怎么能为草甸下方那些贱民冒险?

    统领缓缓抬起右手,向前轻轻一摆,示意下属骑兵分作前中后三队,缓慢沿草甸边缘散开,做出下冲之势却明显没有战斗的准备。

    草甸下方营地里,隐约传来绝望的哭喊声和嚎骂声,听着那些进入耳中的污言秽语,西晋国师的脸色愈发阴沉,重重叠叠的皱纹间怒意渐溢,寒声说道:“一群不知尊卑的贱民,我倒要看看,玉玄的弟子能有几分本事。”

    神军骑兵护在正中央那辆马车,始终十分安静。

    一位容颜绝美的少女平静坐在软榻之上,正在专注地替面前一盆兰花挑蕊,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呵护,竟让这盆娇弱的兰花在寒冷的荒原上也如此生机勃发,只可惜因为少女本身便像兰花般清幽纯净,竟是把这盆兰花的所有颜色尽数夺了去。

    粮队营地与马贼从清晨血战到此时,早已疲惫不堪,逾百名伤员的呻吟声逐渐低落,无数尸体被排放在营地中间,车阵厢板破损严重,有的焦黑一片,看上去已然摇晃不安,哪里还禁得起马贼的再次攻击。

    营地里的人们早已陷入绝望,便在此时忽然看到草甸上行来一支神军骑兵,以为看到了希望,哪里能不狂喜甚至涕泪直下,始终沉默坐在马车里的少女端木容,确认援军抵达后,也放下了手中的墨笔,终于放松了下来。

    然而等了片刻,草甸上的神军骑兵分列缓进,却迟迟不见来援或冲锋的动作,营地里的欢呼声不由自主地渐渐平息,人们心中生出极大的疑惑与不安,有燕卒看明白神军骑兵阵形应该是用来压制,并不是出击,这个猜测以极快的速度传到营地每个人身边,顿时引来新一轮的绝望与痛苦。

    于绝望中看见希望,紧接着却再次堕入绝望,而且是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希望堕入绝望,无论是意志再如何坚强的人,都忍不住哭泣然后愤怒起来。

    营地里响起无数哭声和怒骂声,嘈乱一片,人们用自己能够想到的所有污言秽语,问候草甸上方那群冷血无情的神军骑兵,渲泄着自己的绝望与愤怒。

    赵伶儿紧紧抿着嘴唇,看着草甸上方的神军骑兵,以及骑兵前方那名穿着布袍的老者,虽然没有说话,眼眸里却燃烧起仇恨的火焰。

    她右肩被马贼弯刀削开一道血口,经过简单包扎之后,这时候还在向外渗血。

    玉玄门玄院弟子被朝廷派到荒原,执行如此艰难的任务,便是拜这位国师大人所赐,而今日面临绝境,对方居然也全然不顾正道情谊,冷眼旁观,实在是令人不耻。

    雅秀气鼓鼓地说道:“那个老东西本来就是个混帐东西,但神军骑兵怎么能见死不救?难道他们不知道不遵教义。”

    赵伶儿面露不屑之色,向脚下狠狠吐了口唾沫,心想神军骑兵本来就归皇室统辖,谁又能说敢说他们违背教义,行为无耻?

    许尘掀起笠帽,向草甸上方望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西晋近卫军的真容,想着这支骑兵在传说中的威严,看着对方此时的动作,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复杂的情绪。

    “无论如何,这些西晋玉玄门玄院的弟子们,是领受朝廷派遣的人,这些神军骑兵居然这样都不愿意伸出援手?”

    许尘摸了摸自己满是血污的脸,感慨想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脸皮比自己更厚的人,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世界的无耻程度啊。

    神军骑兵的到来,对马贼也造成了极大的影响,虽然他们明显没有援助草甸下方营地的意图,但护教神军威名远播,纵只百骑,依然震慑的数百名马贼不敢轻举妄动,阵势回缩,几名首领驰马奔回草甸请命。

    面对着神军骑兵的压力,马贼的心情骤然紧张,其中一人声音微颤请示道:“大人,西晋来人不可力敌,我们还是撤吧,就算能杀死营地里那些人,可事后若让西晋皇室查出我们与此事有涉,只怕会对将军不利。”

    马贼首领漠然看着远处的神军骑兵,情绪复杂的笑声从蒙面的布片下透了出来:“想等着两边全部打残再出手?神军骑兵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只会这些小家子气的精打细算,也真不知道他们凭什么得到这么大的名头。”

    接着他望向身旁的下属,平静说道:“就算我们全死光了,西晋皇室又凭什么查到我们是谁?死之前难道你不会把自己的脸全部划花?”

    马贼首领此次带兵围袭粮队,其中一个重要目的便是要把这些马贼全部耗死,自然不会珍惜下属们的生命,至于远处草甸上的神军骑兵,他根本毫不畏惧。

    世人皆称西晋近卫神军乃天下最精锐的骑兵,但他身为帝国边军的重要人物,哪里会把对方放在眼中,就算对方当中隐有修行强者,但看眼下态势,对方也应该不会有决心付出极大代价来阻止自己。

    “一起下去。”

    马贼首领轻提缰绳,靴跟轻踢马腹,缓缓向草甸下去行去。

    前一刻,许尘准备逃跑,中一刻,许尘看到神军骑兵到来,以来自己不再需要逃跑,下一刻,许尘看到神军骑兵盔甲下的小,决定不再逃跑。

    草甸上的神军骑兵,恰好挡住了他先前计划逃离的最佳路线,但这并不是让他决定留下来与西晋少女们一同战斗的主要原因。

    神军骑兵若此时纵马来援,也已经疲惫不堪,伤亡不轻的马贼绝对会被击溃,神军骑兵当然会有伤亡,但营地里还活着的两百多人,则会少死很多,对方之所以压势不前,除了他此时暂时还不知道的理由,很明确的理由显然是这些神军骑兵和那些不知身份贵人们把自己的生命,看的比这些民夫燕卒的生命重要太多。

    神军一向以正义自居,行事却如此无耻下作,他虽然有时候也会无耻下作,但还是耻于事后被归到对方一类当中。

    而且来自马贼处的警惕不安依然存在,他依然觉得有人在漠然地注视着自己,在神殿目光之前,他无法摆脱这种警惕不安,那只好抹掉这种情绪。

    走到马车旁看着车板上安静搁着的大包裹,许尘蹙了蹙眉,想着草甸上方那些人正看着这里,决定还是不动用玉剑了。

    他抽出一根用粗布紧紧裹住、看着像棍子的东西,在这种时候,保命的东西当然要随身带在身上。

    “还能不能施符?”

    许尘看着端木容苍白的脸,问道。

    端木容抬起头来,看着他又像是看着对面正在重新集结的马贼,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细细的两根手指间拈着一张微黄的纸。

    许尘的目光落在她细指间的黄纸上,接着说道:“这次要配合好,要够猛。”

    端木容收回目光,睫毛安静搭在白皙肌肤上,点了点头。

    许尘跳下马车,伸手唤来雅秀,说道:“这时候留食水没有意义,你去准备一大桶清水给我。”

    雅秀不解何意,依言去准备清水,他牵着黑马向营地外围走去,开始脚步很平缓,逐渐加快,变成小跑,他翻身而上,一夹马腹,催动黑马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奔出。

    就如一道箭矢,直冲刚刚从草甸上下来的马贼首领处,弓弦丝轻振,一枝羽箭抢先而去。

    这是许尘第一次用弓箭,因为也只有军中才有,才可以用弓箭,但是,他这一箭,除了精准度和控弓手法之外,箭速更是惊人。

    此刻他借前奔之势陡然振弓发箭,羽箭更是快若闪电,木弓的弦还在风中微颤,箭簇已经飞到了马贼首领的面门之前,眼看便要冷射成功。

    便在这个关头,一面圆形小盾从马贼首领身旁探来,险之又险地挡住这一箭,沉闷响声若击鼓一般,持盾的马贼闷哼一声,身下座骑向后退了两步。

    而盾后那名马贼首领非但没有躲避的动作,脸上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丝,不是因为许尘的箭快到他来不及反应,而是他知道这箭伤不到自己。

    先前那刻,马贼首领和身旁那几名亲信下属从草甸上下来,进入已经布好冲锋阵势的马贼群中,引起一些小小混乱,许尘看准时机,以为能够伤到对方,却没料到对方如此轻易便挡了下来,明显早有准备,心头不禁骤然生出一道凉意。

    羽箭深深扎进圆盾发出的闷响,就仿佛是冲锋的信号,在重赏的刺激和严惩的威逼之下,尚能上马野战的两百余骑马贼疯狂呼喊着,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随着最前端那十余骑首领,猛地向粮队营地冲来。

    因为提前拉近距离的缘故,草甸下方边缘的砾石地带已经无法阻止马贼的冲锋,粮队营地外围车阵已经残破不堪,幸存下来的近两百名燕卒民夫,站在重伤的同伴和同伴尸前面,紧握武器的血手微微颤抖,眼神绝望无比。

    守在溃口处的玉玄门玄院弟子们,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依然没能完成恢复体力,灵力更是消耗殆尽,便是连手中的秀剑都快握不住了,哪里还能抵挡?

    后方那辆马车里,少女端木容微低着头,几络黑发无力地垂在额前,苍白的脸颊显得格外憔悴,握着墨笔的手指暗暗用力发白,却显得那般虚弱。

    马贼冲向营地,似乎已经无人可以阻止一场屠杀的到来,只有许尘骑着黑马,向着潮水般的马贼群冲去,看似壮勇,然而他只有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