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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回忆 青葱的年少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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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水的男孩喜欢晴天,厌恶雨天,如白莲的女孩喜欢雨天,喜欢在氤氲的玻璃上画上一个圈,可那日雨夜,他说:“张瑛,我总是在等着天何时会下雨,因为那时我就不用看着你离开的背影,我等过今天,明天和后天,等下一个雨天,今年,明年和后年还会再等,一直一直等下去去。”

    张瑛从小就出生在东城的老街头,这一带的路走得比谁都熟悉,问路的人要是不认识路,问张瑛是一定知道的。

    同街的小孩邻居没有谁不认识她的,每每吃饭都不忘会招呼她一声。

    三年后,父母又给她添了一个弟弟,张盛希,家里又热闹了起来,惹母亲生气的人终于不只是她一个人了,张瑛心里暗暗得意着,找到一个小替罪羊也挺不错,小孩子还不会说话,把坏事都推到他身上也没有知道。

    好在她的母亲一点也不重男轻女,这在当时的年月里算是难得了。

    家里虽不是很富裕,但生活是没问题的,一家人生活地很好。

    七岁上小学,十三岁上初中,因为父母生意的缘故,她不得不离开了老街转学了。

    一纸入学申请,母亲将她转到了一所新的学校,走进班级一句简短的介绍便坐在了窗边的位子上。

    那日的阳光很充足,跳跃的碎金折射出耀眼的白光。

    粗略地瞟了一眼身后的桌子,坐着一个衬衫男孩,干净清澈,白皙的脸庞恍若透明,黑色的碎发遮住了双眼,低头看着书页。

    细小的灰尘在光束中肆意飞舞着,阳光在桌上刻下了痕迹,粉笔的摩擦声在黑板上跳跃着,抑扬顿挫的讲课声在整间教室响彻开来。

    底下的学生专心致志地听课,动手在本子上做着笔记,仔细思考着问题。

    张瑛似听非听地看着讲台上来回踱步的老师,眸底的眼神恍若隔着江上的烟雨岚雾,朦胧不清,支着脑袋转着钢笔,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个失手,钢笔摔落在地,掉落在椅子边,她看了一眼弯腰去捡,一个不经意的余光却让她暂时停滞住了视线。

    后排桌子下一双不染尘埃的白色休闲鞋搭配着鲜白的休闲裤,修长帅气,只是那腿竟然放在黑色轮椅上,黑白的颜色形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一个很是让人震惊的想法在脑海里轰然炸了开来,这个男孩居然是个残疾,真是可惜了这双美丽的双腿。

    她没有多想,捡起钢笔转身坐好,翻开了新的一页,当打开钢笔准备做笔记时,突然几滴深蓝色的墨水飞溅,躲闪不及,在纸上渗透开来,晕开了墨迹,不以为意,抬头望着黑板上的粉笔字。

    不觉间,黑板上的白色粉笔字在眼前丝丝渗透开来,形成铺天盖地的巨大帷幕,鲜亮的白在眼前缓缓流淌。

    体育课上,男生们热火朝天地在球场上打着篮球,一个转身,敏捷地运球躲闪着,一个扣篮,篮球在空中抛出优美的弧线精准地投入球篮,碎发一甩而过,额头脊背的汗水滴落而下,浸湿了衣衫,气喘吁吁。

    球场上打得如火如荼,激烈无比,一时胜负难分。

    坐在一旁观看的女生们兴奋地呐喊助威,目不转睛,激动不已。

    然而在那群兴奋的女生堆里并没有张瑛的身影,她反而离得很远,远得再也听不到这里的半点喧哗。

    她扎着简洁的马尾,露出清秀白净的脸庞,长得虽然不是很惊艳,美丽漂亮暂且算不上,但清秀灵气是有的,还有那未脱的稚气。

    不经意间,她望见了那透明的窗边的一道身影,修长的手指在纸上舞动着阴影,铅色的笔尖来回摩擦着画纸,碎金的阳光笼罩在周身,让那颀长的身子镀上了一层生辉的光芒,他就一直坐在窗边画着,从很久前到现在,安静地好像古希腊画卷中的王子,清澈而高贵,让世间一切黯然失色。

    他似乎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度过的,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眉间流淌着冷淡的疏离,恍若清水一样的男孩,虽清澈却也容易流逝,仿佛会在下一秒蒸发成天上的白云,随风飘散,永远触不到指尖的疏远。

    不由地想起不久前在办公室看到的一张纸,“姓名:青澈,国籍:英国,年龄:17各科成绩:A+三年前得过重症双腿略有残疾。”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青澈透过玻璃对上了她的眼睛,远远地,看着她······

    放学铃声骤然响起,张瑛拿起书包径自走出教室,走在植满梧桐树的林荫道上,空气中依稀弥漫着梧桐树叶的香气,醉人的绯色晚霞染红了天际,好像酒神无意间打翻的一坛葡萄酒,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周身,是成群骑着单车飞驰而过的少年,衣角翩飞,笑容阳光,她夹杂在其中颇有些落寞突兀。

    她背着书包在路上一步步慢慢走着,望着远处前方一个不知名的模糊黑点,一步步走去,周围的学生变得稀少伶仃,宽长的林荫道上看不见几个人了。她看着前方不曾转头看过身后,渐渐的,她也成了别人眼中融进人潮的黑点,如国画上的泼墨掺杂了水晕染开来,直到那点墨越来越淡,最后再也找不到了。

    父母见她回来详细地问了她在学校情况如何,弟弟打趣着她,很不幸地迎来了母亲的一筷子,张瑛得意洋洋,让他自作自受。墙壁上钟表的时针已经指到了八点。

    晚上,天气预报说,明日雷阵雨,18—20℃,但翌日出门盛欢还是没有带雨伞,因为它已经连着播了几日的雷阵雨,可几日都是晴朗的艳阳天,狼来多了,就不信了。

    可老天爷似乎故意和她作对一样,真的下雷阵雨了,刹那间,雷电轰隆,大雨倾盆,有伞的同学纷纷回了家,渐渐的,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她,和那个坐在身后的青澈。

    晦暗的光线中,闪电在黑暗的天空中一晃而过,苍白得吓人,她静静挺直站在窗前,神情淡定自若,白光闪得她的脸格外惨白,仰望着劈开天际的犀利闪电出神,任由轰隆的雷鸣在耳边轰炸开来,面不改色。窗户敞开着,窗帘翩飞,大风夹杂着雨点打落在窗台,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衫,乌黑的发丝染上了潮湿的水汽,眼前是大雨滂沱的雨夜,漫无尽头,雨下得大而嘈杂。

    玻璃窗上蒙上了一层氤氲的雾气,晶莹的雨水打落在上面,透过雨滴仿佛可以看见外面缩小了几倍的世界,窗户闷闷震动着,她蓦然抬手在窗上划过一道痕迹,凉凉的,一个圆圈在指尖出现,她眼睛凝视着甚至有些涣散地看着那个圆圈,不知道是在看那个圈,还是看圈后的雨。

    等了很久,很晚,直到张希然带伞站在教室门口时,她才转身离开,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她忘记了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一直陪伴在她身后的青澈,从不曾离开过她的背影,还有她画出的那个圈······

    在张瑛的印象里,坐在身后的青澈是喜欢晴天的,因为他总喜欢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而自己是喜欢雨天的,喜欢在下雨时看着窗外,朦胧迷茫。

    这样相反迥异的两人近在咫尺,却从见面至现在都从未说过一句话。

    也许他们的命中是应该有某些羁绊的,所有老天慷慨地赐予了这个机会。

    一次身边的一个女生和别班的男生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从最初的口齿变成后来的手脚。

    何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愈演愈烈,也没有要叫老师的举动和上前劝架的想法,就只是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墙边看着他们。

    去叫老师和上前劝架都不是她该做的事。

    最后看了几眼,就转身离开了。

    她不是冷漠无情,但也不是无缘无故的热心肠好心,好像不关她的事吧。

    说她胆小也好,就是不想牵扯太多事。

    青澈当日看到了她的举动,眼中意味不明。

    做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反而真实些。

    两人尽管一字一句也没接触过,但距离是在一点点拉进的,并非只是依靠言语才行。

    之后,张瑛与青澈的距离拉近了些,虽没有近在咫尺也是在疏离的刻尺上缩短了丁点的数字毫米。

    但在那夜,那日的雨夜,他们的距离毫无准备倏地拉在了毫米之间,那个夜她终生恐都不能再忘了,真的忘不了了。

    记得那个夜很黑,很沉,雨淅淅沥沥下着,院子里的蔷薇都在雨中的泥土里争相绽放了。

    她背着书包站在屋檐下等着,从傍晚起等着雨势变小,然而雨始终都没有减小的迹象,似乎永远没有尽头,不知何时,青澈站在身旁,悄无声息的来就像他悄无声息地消失,习以为常。

    青澈陪着她等着,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雨时不时击溅开来,溅上脸庞,风吹得有些凉。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头,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与淡雅的香气。

    她仰头望着他,他身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双手插兜站着。

    “张瑛。”过了许久,他终于说话了,第一次亲口叫出她的名字。

    她一震,觉得那声音恍若珠玑掉落玉盘的天籁。

    “你在路上走,我会一直跟在你的身后,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跟着,不管你走了多久我都不会离开,我会一直陪着你走下去,所以哪怕你想拒绝都要当做没有看见,不要让我离开。”他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话,说得这样真挚发自肺腑,第一次对女孩说出这样的话,无关前因,只是简单的喜欢。

    他不觉得这话说出口显得唐突了些,第一次对着她开口就说出了这番话,并不是随性而说。

    她哑然于他说出的这番话,可是会成真吗?

    “一直?哪会有一直?”她没有去看他,缥缈地望着蒙蒙水汽的雨天,她是不信的。

    “张瑛,我总是在等着天何时会下雨,因为那时我就不用看着你离开的背影,我等过今天,明天和后天,等下一个雨天,今年,明年和后年还会在等,一直一直等下去。”

    她望着那双墨色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才知道他为何喜欢看着窗外的天空,不是喜欢那份阳光的温暖,是为了自己,可他不应该那么期盼雨天,因为雨天对于他来说是煎熬,他的腿必会疼痛难忍,虚弱地不停咳嗽着,雨天对他来说是一个劫,一个背影而已,不值得他费这么大的劲。

    “青澈,那我们一直一直下去好吗。”她思了片刻,沉声说道,对视着他的眼睛。

    他笑了,第一次笑得如此光芒万丈,肆意随性,墨色的瞳孔陡然燃起了光亮,嘴角的漩涡里盛满了偌大的喜悦,揽她入怀,搂得很紧很紧,似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髓血液。

    他的怀抱很暖,像小时候母亲搂自己入睡的怀抱,让人不觉得就迷恋上了。

    她不想再去动,再去想了,只想好好地在这个雨夜依偎着这个怀抱,感受着那份柔情的温暖。

    他抱了她好久好久,没有松过手。

    之后的日子里,他陪着她一起走过很多路,很多树,很多桥······他说会和她一直走下去,走到老,走到亡。

    只是不知道那些桥是不是断桥?

    白色病房内,刺鼻的药水消毒味。

    “姐,快醒醒!姐!”张希然剧烈地摇着她的肩膀,想要将她从呓语的梦境中唤醒。

    “青澈呢?青澈呢?他在哪里?”她蓦然惊醒,死死地拽住他的胳膊,失去理智地大喊大叫着。

    张希然再也看不下去她这副样子,压着嗓子喝道:“他死了,你忘了吗?一星期前就死了,你醒醒吧!”

    她呆滞地望着他的唇形,分辨着他说的话,耳朵里死寂的安静,“不可能!他还在的!”不可能,青澈怎么会死了呢?他说会一直陪着自己的。

    她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脑袋,拼命拍打着自己耳朵,泪流满面,然而耳膜里却没有一点声音,半点杂音都没有。

    “一星期前,他就因得重病死掉了了,你忘了了吗?”他禁锢着她的肩膀大声说道,他不想再看见她这样自欺欺人下去,这样欺骗自己何时才是个头?

    傻傻地凝视着他的唇形,恍若当头棒喝狠狠敲在他的头顶,骨瘦如柴的手陡然垂落,脸色苍白憔悴,青澈去世了,真的去世了。

    梦醒了,是冷血的残酷,如果一切像梦里的再重来一遍,结局会不会有不一样?

    她的泪越涌越多,隐忍的哭打湿了被单。

    张希然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无奈地叹了口气,安抚她躺下休息,掖好被子,离开了房间。

    世间最难过的关就是情关了,自古以来有多少人为它魂飞魄散却终不悔,相信青澈与张瑛的前生是有纠缠的羁绊的,要不然为何今生会如此痴缠,可这羁绊太深刻,深刻地需要用泪水和青春去埋葬,葬在青山上的那座碑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座墓。

    外面也在下着雨,连着下了几天,玻璃窗上薄薄的白雾笼罩着,张瑛的视线渐渐涣散开来,隐约在玻璃上看见了当初画的那个圈,那个圈里还画着青澈亲手添上去的两个小人,相偎相依,代表永不分离,只不过自己画的那个圈没有圈牢,有个细小的缺口,什么东西流落了出去······

    他曾说过:“有了青澈,可保张瑛一世无忧。”

    ------题外话------

    这是讲张瑛的了,重新开头,后面的情节会很不一样,带有悬疑色彩。

    张瑛和宁单的爱情也是格外打动人的,读下去,每一只爱情都是一首歌,时而轻缓唯美,时而刻骨铭心,烙印在人的过往中,这一辈子没有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