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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回 战事尾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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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孟广已经数不清楚,今天一共斩杀了多少敌人?砍卷了多少刀口?挑坏了几支枪头?

    他只知道,这是他从军二十多年以来,打得最为激烈、也是最为难忘的一场战役。

    回头望去,五千名白袍弟兄……现在大概得称红袍了,每个人身上的白袍,都给鲜血给染成了鲜红,原来的继光刀经过无数轮的砍杀,已经出现了一些小缺口了。

    许多人选择和孟广一样,把继光刀收回刀鞘,自己则捡了把敌人、或友军扔下的兵刃。

    「混蛋!明明知道新刀较利,怎么还去捡那破东西回来?」孟广杀了一阵,觉得不大顺手,没想到一回头,大家手上武器竟然各自不同;有的拿了铜锤、有的拿着长枪,更有的双手各持一剑,但都不是原有的制式装备。

    「校尉还说咱们,您自己不也是一样吗?」有人不服气,当下便提出质疑。

    「我这是以备不时之需。」孟广老脸一红,喏喏的出言反驳,只是话声听来没什么说服力。

    「我们也是一样!」

    「是啊,好刀还是留到该用时方用!」

    「将军说了,人要比刀凶!所以拿什么都不要紧的……」

    底下兵士笑了,原来大家心里想的都差不多。

    这群人不是犯官之后,就是原来不受重用的小兵小卒,当初听说武后要组建新军,便有许多人打算碰碰运气,反正rì子也很难变得再糟。

    「在下杜维,忝为白袍军校尉。」

    许多人都还记得那一天,一个长相堪比女子的少年,站在台前向众人开口说话。

    「咱们走错了吗?俺可不是来当女兵的啊。」这是许多人当时的心声。

    怀疑之声并没有存在太久,这名少年虽然文弱,但做事却是挺硬气的,譬如那几个古怪的动作……俯卧撑、引体向上、仰卧起坐,做起来虽然折腾,但效果却颇为显著。

    况且那位少年长官,也总是跟在一旁,认认真真的完成每一个训练。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句名言是杜将军说的,现在被写成了两张条幅,高高挂在白袍军的营中。

    或许是有了这样的觉悟,众人cāo练起来更加勤快,丝毫不敢有一丝的放松,也幸亏杜将军虽然一丝不苟,但也颇通人情,只要确实完成了训练,那无论食宿粮饷,都不会被克扣刁难。

    万一训练没有通过?杜维将军有严格的规定:训练完成若是超时,超时在一个时辰以内者,扣饷一成;二个时辰以内,扣饷二成……

    扣下来的军饷,并未放进将军的口袋、或是回到兵部库房,而是被摆放在大营zhōng yāng,任谁经过都能够清楚看到。

    「将军真是清廉。」这是众人第一个想法。

    直到某天,杜维将众人召集到大营zhōng yāng,指着那堆积成山的银两、铜钱、布疋,冷声问道:「看看这是什么?」

    「这是大家这个月,辛苦努力的成果。」

    许多人还记得当时脸上**辣的感觉,那感觉既丢脸、又难堪,自己在偷懒的当下或许毫无所觉,但当你的懒惰被这样具体的呈现出来,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实在是令人难以下咽。

    「好在还有大伙一同承担。」不少人懒xìng不改,退了一步,又对自己这么安慰。

    杜维好像预知到这种情形,冷冷的笑道:「接下来,我来公布大伙个别的贡献……」

    「第一小队,白银十两、铜钱千枚……」

    一直到所有小队念完,众人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再看眼前的那批财物,内心已经没有了最初看见的玩笑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羞耻。

    杜维没有浪费那批财物,让人换了酒食,当夜便在营中开起了宴席。

    「算了。」好在杜维没有再出言挤兑,反而温言说道:「大伙先吃饱,明天好好cāo练……这回可以算了,下回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

    众人顿时安了心,怀着复杂的心情吃起了这顿丰盛的晚餐,只是正要开动时,又听杜维扔了个让人喷饭的消息。

    「先别急着开动,咱们欢迎今晚的贵客。」说罢侧身一让,露出了身后一名白发老将军。

    戴着招牌毛帽的契必何力,充满霸气的站在台前,一句话也没有说,便已让众人皮绷的老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今天是你们将军请老夫来做客,不必多礼,尽管吃罢。」契必何力没有废话,直接了当的摆摆手,让众人直接开席。

    虽然心下惴惴,但美食当前,众人仍是不客气的开动了。想不到,伸出去的手还没捞到什么,这边杜维又有了动作。

    只见他一撩长袍、拜倒在地,恭声对契必何力说道:「下官身为白袍军之长,竟纵容至此,有负将军所托,请将军责罚!」

    许多人才抿了口酒,一听这话都是噗一声的喷了出来、愣在原处,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

    「嗯……」契必何力装模作样的点点头,沉吟半晌,才缓缓说道:「你的确有过……」

    众人心头都是一紧,纷纷祈祷起契必何力可以高举轻放,至少饶过这一回;若是因为自己疏懒,而使得他人代为受罪,没有人会感到好受的。

    「那就先杖责二十棍吧。」出乎意料的,众所皆知与杜维友好的契必何力,竟然毫不留情的要杖责杜维。

    这下众人可回过神来了,纷纷叫嚷起来。

    「请将军恕罪!」

    「这是咱们的错,不能让将军受罚!」

    「俺可以替将军受二倍的杖刑……不,三倍也可以……」

    营中本来是人人正坐,这下全都扑倒在地上,有的甚至还连连扣首,一时间只剩下契必何力一人还站着。

    「哼。」契必何力没有说话,只是重重一哼,眼神自左而右的环顾了一圈。

    但就这么一哼、一望,众人有如芒刺在背,那股受到逼迫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

    「你们真丢脸。」契必何力话速不快,有如金石交击的特殊嗓音,让他的话声在此时显得更加明显。

    「你们会这样说,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吧。」契必何力人老成jīng,不会不明白眼前士兵的心思,杜维来的时间还不算长,若要说众人已经对他归心,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要知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不从将令、徇私,cāo练怠惰……往小来说就是御下不严,这还只是小事。往大点来说,要开革、要入狱,都只是老夫的一句话而已。」虽说是受杜维所托,契必何力演得倒是颇为尽责,而且越是说下去、当年初掌兵符的回忆也逐渐浮上心头。

    「现在……谁敢站在老夫面前,把自己方才的话说上一次……?」

    契必何力说罢,底下已是一片寂静,再也听不见什么讨饶之声,众人看看契必何力、又看看杜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老经验的契必何力当然不会让场面冷下来,大手一招,一旁很快就有人赶上前来,一左一右的拉住杜维。

    「执法官准备。」

    直到这一句话之前,还有人抱着一丝侥幸,但将令一下,却是再也不能阻止了。

    「准备行刑!」

    杜维颇为认命,既没有求情、也没有苦着脸,神sè如常的将长袍一扯、衣襬一掀,就要将背部露出……

    「等等!」才喊完行刑没有多久,契必何力便赶紧追回前言,阻止了满脸通红的两名执法官。

    趴在地上的杜维一点也没有自觉,反而疑惑的看着几人,像在询问怎么还不行刑?

    「带进帐里。」契必何力心里偷偷骂了一声,一面吩咐执法官将杜维拖了进去。

    杜维此时虽然自觉多了不少英气,但在外人眼中,依然是清秀的有些过了头,身着战甲时可能还没那么明显,但此时拉开衣袍、解下发髻,本来就太过白嫩的颈部,此时看来格外的显眼,虽然知道他是男子,仍然让人不禁想要一窥颈部以下的部位。

    「我说……你不会是为了展现你的男子气概,才想出这个主意吧?」进了帐中、支开执法官,契必何力蹲下身子,偷偷的问道。

    「咦?」杜维大为惊奇,两眼睁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契必何力竟然猜到了他的计划。

    「唉,算了。」契必本来想骂,但转念一想:杜维身为男子,用这样的容貌行走军营,必定有着许多不便,若这是他为自个儿所想的办法,那自己也不必太过计较了吧?

    「算了,老夫只想问你一句……」这么一想,契必何力顿时释然,反倒有种和杜维一起恶作剧的感觉,笑着问道:「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这回轮到了老夫?还以为你定会找程知节那疯子呢。」

    要论交情,几位老将军和杜维各有各的相处之道,但是往来最为密切、玩起来最是疯癫的,就属那位程知节了。

    「老程啊……」杜维尴尬的笑了笑,心虚的说道:「就我对他的了解,他想必会动真格的。」以程知节没轻没重的个xìng,十之仈jiǔ会真的让人打下去,若是真受了二十下杖责,杜维哪里还走得动路?

    契必何力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一件事情,就这么成了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

    看在白袍营军士的眼底,经过这样的刺激,效果竟是十分的显著。就从隔天开始,cāo练之时的气氛肃杀、士气高昂,远远超过了杜维的最初的预想。

    「不准丢了将军的面子!」思绪回到战场之上,孟广一声高喝,众人纷纷哑着嗓子回应,在疲乏困顿的当下,鬼吼鬼叫的确是提振jīng神的一个方法。

    略事整顿,孟广就要带人回头继续杀敌,却感觉到战场上气氛迥异于方才:敌军虽呈败象,但却没有太多惊慌之sè;唐军虽占优势,但也是丝毫没有喜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集在战场zhōng yāng。

    远远望去,两匹战马一上一下的倒在地面,看样子是栗sè战马压着枣sè战马,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从地上撑起、缓缓站直身子,看那身高体型,应该就是杜维了。

    「将军胜了?」孟广拼命睁大了双眼,想要看清那人是否真是将军。

    很快的,消息像是浪涛一样,一波一波的传了过来,转眼便来到了这批白袍军士的阵中。

    「是将军,真的是将军!」

    孟广终于松了口气,不只是他,就连分别位在远处的赵峰、来威,都像须脱似的放松下来。

    正要准备欢呼,却见那不住摇晃的身影突然一停,在万余双眼睛的注视下,仰天便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