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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回 大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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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承德元年六月,东面的半岛战争正式开启。

    尽管严谨的历史学家一向认为,发生在四月的倭国海战,就应该算是战争的开端了,但对于大唐朝廷来说,正戏在这时候才算是上场。

    五月一rì,唐军程名振于加罗登陆,会合驻军刘仁愿、以及早先进驻的程务挺,控制住了新罗的局势。

    七rì,程知节自辽东郡起行,和孙仁师、郑仁泰、高侃驰援百济,同时接管了百济上下军政之事。

    然而,唐军的好运似乎在这时候就用完了,因为不过在短短的半个月间,唐军竟然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挫败。

    五月十五rì,郑仁泰登陆高句丽西面的安越,逼近二百余里,下令筑营,但在筑营中途遭受高句丽袭击、且截住退路,不得已只好往内陆撤去。

    五月二十rì,唐军中军开始渡江,只是或因折损太多,在乐浪便停了脚步,十rì之后,高句丽主力尽出,唐军无奈从海面撤退,再次回到了鸭绿江畔。

    「李绩这人yīn险狡诈,此事只怕别有所谋。」渊盖苏文判断,唐军必定还有后着,便通令各地军队加强jǐng戒。

    果然,五月二十七rì,程务挺自新罗经海上,在半岛东面着岸,攻下金刚山,随后面对回援的高句丽人,苦撑数rì之后,无奈退向内陆。

    同rì,高侃进攻汉江,这回却是连岸都登不上,只好逞快船之力,顺流而下,逃离高句丽人的追击。

    一个月以来,唐军好像连战连败,结至六月为止,除了鸭绿江畔的李绩、任雅相、契必荷力还没动过之外,其余人马都已接连上阵,没有例外的都吃过了败仗,有的如今还困守在人生地不熟的半岛上。

    消息传回长安,为了避免百姓惊恐,消息只被封锁在上层人士之间,饶是如此,也已经是引起翻天覆地的一连串震动。

    最初是要求将李绩押回治罪,接着任雅相、程知节也都被牵连进来,几乎有名有姓的将领全被点名批了一回。

    就连武后的情绪也受到了影响,原先觉得近rì两人气氛不错的杜维,也被武后的yīn沉表现给吓住了,他毫不怀疑:若是此时再有人惹了她,恐怕就不是一颗人头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杜德安!你和李绩交好,你来替他解释!」回到了殿中,武后不再掩饰情绪,劈头就对杜维吼道:「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几年他要粮饷,我给粮饷;他要兵源,我给兵源;他要专断之权,我也给他专断之权……看看他是怎么回应我的?」

    「娘娘……」杜维迟疑一阵……其实也没什么好迟疑的,杜维心中对李绩等人的信任从未改变,即使是听了战报之后也是如此,只是怕武后愤怒之下,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决定。

    「娘娘请息怒。」杜维打定主意,决定先稳下武后的情绪再说。

    虽然他同样很忧心、同样很焦急,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应该要冷静下来,不是吗?

    「息怒个屁!」武后骂了一声。

    杜维只觉得脑袋里某条神经「啪」的一声,大概是理智断了线,忍不住怒火上涌,大声回道:「太后这样太难看了!」

    武后脸上露出一个让杜维毕生难忘的骇人表情。

    「你说什么?」武后语调恢复了冷静,而且冷得吓人:「你莫非是忘了自己的身分?」

    「太后莫非是忘了当rì的话?」杜维不亢不卑,抬起头来果断看着武后:「娘娘说:男子能建立的功业,会一个一个亲手完成!那什么秦皇汉武……都要……」

    「我记得我说了什么!」武后怒声止住了杜维的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吁出,这才稍微平定下来。

    「你说的对,我方才确实太过失态……」

    「何止失态?简直就是泼妇!」像这种话,杜维只敢在心里想一想罢了,至少在脸面上,他没有透出任何表情。

    「怎么?看你一言不发,凶你两句你就生气了?亏你还是个男人呢!果然……」武后本想说他「貌如其人」,但又知道杜维素来介意此事,话到嘴边硬生生的收住口。

    但收住口后,又觉得心有不甘:我堂堂太后之尊,都还晓得顾虑你的感受,你竟然敢对我如此放肆?

    「微臣没有生气……」杜维没有骗人,他只觉得心情从未如此平静,神智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微臣只是担心罢了。」

    「谁不担心?」武后哼了一声,正想反驳,却看到杜维表情沉静,本来要反驳的话也临时改了口:「你担心什么?」

    「娘娘……」杜维深深的看着武后,缓缓说道:「这还只是个开始啊……」

    无视于武后的表情,杜维一字一顿的说道:

    「战争才刚刚开始啊。」是的,这才只是战争的序盘,双方布下棋子,还没有开始正式对攻。

    杜维说完便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待武后,武后也没说话,殿中薛琦、侯英又都在他处忙碌,所以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任凭时间从身旁飞快流逝。

    「我承认,这次的战事太过紧要,我……我一时间难免有些……嗯,总之……」武后越是辩解,自己好像就越是心虚,到了后来忍不住恼羞成怒:「我为何要向你解释?」

    杜维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太过莽撞,竟敢当面指责武后,此时也赶紧趁势收蓬,对武后说出自己的推测。

    「英国公善战多谋,然朝鲜之战却受诸多因素制约,不能全力拼搏……上回是铁勒反叛、再前回是太宗亲征。」

    武后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至于太宗亲征为何是不利因素?一来是太宗掌握了主导权、二来是有着不可战败的压力,所以也难怪李绩无法尽兴发挥了。

    「既然如此,我就静观……」武后还没说完,突然听见外头仓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却是薛琦。

    「胶东郡王上书,说是事态紧急,请娘娘过目。」

    「李道彦?他不是在长安吗?」武后大奇,为了避免太多干涉,武后特地招回封地在胶东郡的李道彦,所以他如今是在长安城中。

    这位仁兄是宗室名将──李神通之子,虽为名门之后,又曾随李靖征讨吐谷浑,但却被党项人拓跋赤辞所败,也是一位赵括般的人物,如果两国开战比的是「论战」,那他大概是稳cāo胜券了。

    不过,除了这一点以外,他为人倒是没有别的缺点;他孝顺谦恭,而且颇有正义感,所以才在高宗过世后,仍被武后赦回当他的胶东郡王。

    武后拿过奏折,略瞥了一眼,然后便没好气的一扔。

    「和你说的差不多。」

    薛琦敏感的察觉到殿中气氛有异,不免好奇的多望了几眼,却见武后板起脸孔、杜维皱眉苦思,完全摸不清两人方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

    「茂公太冲动了!」任雅相激动的站起身子,对着安然坐在位中的李绩劝道:「今上可不是太宗……那位也不过是个妇人。」

    「虽然是妇人,但太后识见可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李绩虽然被任雅相的唾沫星子喷着,仍是客观中立的为武后辩解了几句。

    「那又如何?」任雅相急道:「如今她掌着大权,又不知兵,倘若一纸诏书送来,咱们辛苦数年的规画,全部都要毁于一旦……」

    「冷静点,你可是堂堂夏官,好歹也注意下颜面吧?」夏官为周礼之中负责职掌军事者,因此也做为兵部的代称。

    「说到颜面,你这位行军大总管还敢提起?」任雅相虽然说的激昂,但脸上仍然是忍不住浮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这次行军我只问结果,不计过程。」李绩淡淡一笑,端起茶来啜了一口,才又缓缓说道:「以我大唐这次的准备,若仅仅是击溃高句丽,那仍然算是败了。」

    「胜即是胜,败即为败,哪有什么胜了却也是败了的道理?」任雅相虽然不是不明白,只是身为兵部尚书,身上担的责任太重,一个弄不好,京里问罪的敕书恐怕马上就会到来,让他忍不住这么跟李绩抱怨。

    「任公勿躁。」王玄策正好进了帐,听了任雅相的抱怨,忍不住笑道:「这帮蛮子且让他们蹦跳几天,待到来rì……」

    任雅相失礼的白了一眼,却没给他好脸sè看。

    王玄策嘻嘻一笑,他原先在北地经略,但却不甘寂寞,死缠烂打的请托所有可靠的关系,想把自己运作到东北战地。

    最后,他走的是杜维的路子。

    王玄策与杜维有过一段纠葛、又是聪明绝顶的才智,他对杜维可说是极为了解,知道他吃软不吃硬,而且最重情份。

    聪明如他,当然不会直来直往的说,而是辗转把孟广、赵峰等人遣至辽东,将白袍军旧部全部派上前线,用这个方法来对杜维示好,果不其然,杜维也投桃报李的替他说了些话,这才有机会来到东北。

    这次的作战对于李绩来说,算得上是他个人能力的一个重要验证,所有战略之事,全部都由自己主抓,就连兵部尚书任雅相,也只是负责粮饷调配的后勤工作而已。

    虽然他对自己有信心,不过能有个帮手也是好的,所以对于王玄策的到来,李绩也没有异议;有了大唐第一yīn损的王玄策出主意,一来做事更加省力、二来也有人来背骂名。

    「英国公不厚道,想必又要拿小将来当挡箭牌了?」王玄策岂会不知李绩的打算?无非就是在朝堂之上,让自己与他一同分担弹劾的力度罢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德安的jǐng语,你可是忘了?」李绩笑道:「不过,既然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消息,那就是个好消息了。」

    「您的意思是?」王玄策语气中有种按耐不住的喜悦。

    「想我大唐二伐高句丽,二次皆锻羽而归,前隋四度征讨,但依旧只能在辽水徘徊。」

    李绩没有正面答话,但是王玄策、任雅相两人都是表情一肃:对战略不满只是私底下的事,但高句丽给予中原的耻辱却是国仇!

    「六次出征,六次无功,岂不是让人欺我中原无人乎?」

    李绩站起身子,原本以为他要说什么激昂的话语,但他只是自嘲似的笑一笑,对两人说道:「这次战胜,回去莫忘了替杜小六记上一笔功劳。」

    王玄策、任雅相面面相觑,不明白李绩话中有什么意思;任雅相以为是杜维来信献策,王玄策则觉得是指杜维练出的白袍军。

    「若不是有人开口,只怕咱们已经被太后下敕书召回究责了吧?」

    李绩说完,便往营门口迈去,从自己休息的营账走向了最大的主仗。

    此时已经是夜晚时分,烛光在帐里晃样,把黑压压的人影投注在帐壁之上,相对于静默不语的气氛,更显得唐军纪律之严。

    「诸君。」李绩走向zhōng yāng,站定了脚步,开口便道:「前几rì的战阵,可是过足了瘾?」

    没有人回答,但众人眼中却齐齐闪耀着炙热的火焰。

    虽然说是为了战略需要,但连败多阵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憋屈了,到了后来,众人几乎是自暴自弃的出阵。

    「反正也没打过败仗,这回让我上吧……」孙仁师说完,无奈的领军冲杀,然后又乖乖退回。

    「罢了,反正老子以后不打算打败仗,不如这回就当最后一场败仗吧?」高侃xìng子暴躁,但仍是不敢不听从将令。

    其他如程务挺、萧嗣业等人都不在话下,所有人都不甘不愿的输了几阵,但也成功引诱了高句丽的主力调动,并且将己方将士的火气带到了高峰。

    这些人此时都不在营里,但营中众人却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只不过虽然激动,数十双眼光仍聚集在主帅身上,没有号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老夫只有一句话。」李绩笑了,在那笑容底下,蕴藏的是掩盖不住的杀机;

    「血债,血偿。」